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卖盲盒的公司都要上市了,而我只想赶紧退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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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06-02 卖盲盒的公司都要上市了,而我只想赶紧退坑

戒断盲盒,并非安夏的特立独行。

猎云网注:泡泡玛特狂奔的三年,于北京女孩安夏而言,同样跌宕起伏。文章来源:首席人物观(ID:sxrenwuguan),作者:殷万妮,编辑:江岳。

凭借“盲盒”概念大火的泡泡玛特公司,在6月1日向港交所递交了招股书。

盈利,成为其中最瞩目的数据。从2017年到2019年,这家公司的净利润依次为156万元、9952万元、4.51亿元,三年内增长289倍。

泡泡玛特狂奔的三年,于北京女孩安夏而言,同样跌宕起伏。2017年底,她在泡泡玛特门店第一次消费盲盒,此后一发不可收拾,成为身不由己的“娃主”,最多时,家里塞下了1000多只,有从泡泡玛特、19八3等门店买来的,也有千里迢迢从日本背回来的,总价值逾十万。

直到疫情来袭,她被迫停止了疯狂购买。冷静之后再重新审视,她突然发现,这几年的囤物,似乎毫无意义。

入坑

安夏几乎每天都要去一趟泡泡玛特的门店。2018年,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半年。

安夏是一位烘焙讲师,笑容甜美,声音软糯,在烘焙教室人气很高。她的工作分为早晚班,早班18点下班,晚班21点下班,公司在万寿路,附近就有商场,地下一层的盲盒售卖机,成为了魔力般的存在。

不论早班,每天下班后,她都会准时出现在售卖机旁,一般单次买两到三个盲盒,当场拆开一个,如果结果不如意,她就会继续买上七八个,直到抽到自己喜欢的为止。

半年时间里,安夏每个月在盲盒上的花销,占到工资的70%左右。

2017年底第一次踏入王府井泡泡玛特的门店时,安夏很有信心。此前有朋友迷恋盲盒,她还劝过对方,“买那些有什么用呢?浪费钱。”那天,她也想试试运气,她坚信自己有足够的意志力。

第一次购买经历并不愉快。

安夏买了两款,一个是泡泡玛特经典款Molly系列,一个是tokidoki独角兽。她从抖音上看到有人晒出 Molly 系列的小丑款,很喜欢,但那次她没有成功买到。而小马公仔的做工很糙,不仅涂色不均匀,有的地方甚至有掉漆的现象。

安夏觉得这118元花得很不值。她不甘心,又继续买了起来。没准下一个就是小丑呢!

入坑从来都是悄无声息的。慢慢地,安夏家里的盲盒越来越多,酒柜、书柜、卧室,到处都摆着五彩斑斓的小人。

她坚信运气总有一天会降临。她看不上很多玩家的“端盒”行为——为了买到心仪款,直接买一个系列的整盒。但坚持意味着不确定,可能是更快捷省钱,也可能是付出更多的时间和金钱。

很不幸,安夏成为了后者。

盲盒里最珍贵的是隐藏款。这两年,盲盒的系列里除了常规公仔,还会安排上隐藏款,即不会标注在套盒包装上的公仔,类似彩蛋。它被抽中的几率很低,一箱144个盲盒公仔里,一般只设置一个,换算成百分比,中奖几率仅为0.69%。

物以稀为贵。在二手交易市场,隐藏款的价格从200多元到3000多元不等——它们的原价不过59元、69元或者79元。

安夏运气不太好。她曾经为了抽到一只小猫公仔的隐藏款,连续买了二十几个,其中还有5个是同款,依然一无所获。事后她有些懊恼,还不如整盒去买,12只,价值708元,找到隐藏款的几率大概能有8%。

“我就是非酋”,安夏自嘲。她三年陆续买入1000多只盲盒,仅抽中4只隐藏款。

“非酋”这个词源自网络游戏,在盲盒市场用来形容运气不好的玩家。它的反面是“欧皇”,形容运气很好的玩家。

在专门的潮玩App葩趣、蛋趣、咸鱼等平台上,不乏有“欧皇”出没,晒出自己的战利品,而评论区经常是清一色的,“吸欧气”。

寻宝

隐藏、绝版、限定款堪称是盲盒玩家追逐的高价法宝。在二手市场流通时,这几种盲盒的售价都能高出原价几十倍。

“一款宫廷系列里配色清奇的隐藏款格格能卖到1100块,我有一个娃友买到了还特高兴。不为别的,就是想收藏。”安夏说,在盲盒圈里,收藏数量就是高端玩家的身份证明。

这变成一场战争。这边,是削尖脑袋研究发掘隐藏版技巧的娃友,那边,是严防死守的盲盒商家。

泡泡玛特就设置了门槛:每个盲盒都加上了塑料材质的配重片。每个公仔造型不一样,重量有差,一些隐藏款配件多,重量重,用手一掂量很明显。为了避免买家动心思,商家便设置了配重片来保持平衡。

试重量、摇盒子,这些听起来都是基础方法,却能把高级玩家和小白区分开来。一下午能摸中两三个隐藏款的人,在安夏眼中就是大神。

戏剧化的奇迹和闹剧通常同时发生。

在一家泡泡玛特的门店,安夏看到过一位资深玩家寻宝的过程。那是个二十七八岁的男生,一进店,就直接让店员搬出一箱盲盒,一箱十二盒,全部摞齐,摆在付款台上,随后,他开始逐一对比。

很多人围观过来,安夏听旁人讨论才知道,这是位老顾客,在对比盒子外包装的塑料封膜——隐藏款式与普通款出自不同的生产线,生产批次不一样,封条接缝略有不同。

安夏等得失了耐心,男生还在看。见证他拆开两只盒子都落空后,安夏离开了。

越是资深的盲盒玩家,越习惯这样的失望。

入局一年,安夏才抽到第一个隐藏款。那是一个独角兽,她是按照曾经码下的小技巧摸出来的,独角兽有一对小翅膀,在两侧的位置,安夏摸到了翅膀尖。

只是,那天,店员和围观的娃友并未配合发出惊呼。少了旁人的羡慕眼光,这让安夏抽到隐藏款的乐趣也打了折扣。

戒断

安夏在闲鱼上很活跃。

从入坑盲盒的第一天起,她就开始在闲鱼上交易,寻找娃友做交换。这是圈子里流行的做法,晒出自己的公仔,标注上A款换B款。一般来说,都是交换同等级的公仔。

安夏陆续卖掉了近300个公仔。但相比入坑时的便利,二手交易显得复杂多了。

第一次出手便是如此。公仔上线后,迟迟无人问津,她只能在一个月内主动降价三次,最终以定价的一半成交,即30元——那时,她并未预料到,这会是日后的常态。

见面交易也容易出问题。一次交易约在安夏小区门口进行,对方是一位带着男孩的年轻妈妈。见面后,小男孩从兜里掏出小鸡公仔,小鸡脑袋掉了,一只胳膊脱落了,身上蹭的都是泥,黑乎乎的,就连卡片也有窝痕。

安夏心里咯噔一下,但当着孩子的面又不好拒绝,只好收下,到家再细细擦拭和清洗。

因为家里盲盒太多, 安夏妈妈一度威胁“要把那一堆破烂丢出去”,得知价格后,才就此打住。安夏曾经得意于这样的胜利,直到疫情打破了正常生活,她不再频繁光顾盲盒门店,取关了抖音上做盲盒开箱的博主,退掉了四个500人的娃友交流微信群,热情也降了下来。

戒断盲盒,并非安夏的特立独行。

这场降温来得很突然,波及范围却比想象中的广许多。安夏发现,疫情期间,门店人流量明显减少,二手市场上,昔日那些抢手货的身价也跌了不少。

比如泡泡玛特在2018年宫廷系列里推的那只格格。当时火的时候,安夏就看不懂,“实在太丑了”。那只公仔配色清奇,粉色夹袄,青色衫裙,黄色纽扣,加上一双无神的卡姿兰大眼睛和嘟嘟唇,在二手市场,它最高被炒到1500元的价格。

如今,它在闲鱼上的价格折损不止一半,定价在450——600元区间的比比皆是。

套路

当旧日疯狂褪去,安夏眼里的盲盒就只剩一个标签:套路。

“就是使劲想办法让你花钱”,安夏发现,泡泡玛特如今的推新动作已经越来越频繁,但做工粗糙的毛病并未明显改善。

事实上,泡泡玛特早就耐不住寂寞,从去年开始,其小程序已经开始赠送大量“泡泡抽盒机显示卡”,上面标注“可直接显示盲盒内商品”。

也就是说,如果用户使用显示卡在线上购买,盲盒就不盲了。

这是泡泡玛特给会员的权益,从 V1 到 V4 ,根据180天内的消费金额来划分等级,对应不同的会员权益——因为最近消费太少,安夏的等级已经从V4直接掉到了V2,“不盲”的“显示卡”,也从此前用不完的12张,变成了4张。

三月份时,安夏崩溃过一次。

因为疫情,闲鱼上一直没有买家来询问,安夏失望又闹心,一气之下,把挂在闲鱼上的二十多只全新盲盒都拆了。

或许是命运捉弄。安夏刚发泄完,心情好转,询问信息的买家就现身了,但听说盒子已经拆开,留下一个冷漠的表情符号,便没了音讯。

泡泡玛特递交上市招股书的6月1日,是安夏的生日。

朋友送了她一只泡泡玛特的芝麻街系列盲盒。她拆开,放在办公桌上,觉得它有些孤单。但她没有把它带回家,而是在第二天早上从家里搬了几只同系列的公仔来公司。

“做个伴吧”。安夏的声音里,已经毫无波澜。

(注:应受访者要求,文章中出现人名皆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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