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1999年，35岁的“北漂”青年马云厌倦了高房租又失意的北京“蚁族”生活，回到老家杭州。这段北京岁月对马云的人生来讲并不算精彩，他曾尝试创业，建立了“中国黄页”网站，但这个项目并没有取得预期的成功，他又来到外经贸部工作，负责开发其官方站点及中国产品网上交易市场，但依然没什么起色。马云决定回老家，这一年，他在杭州创建了阿里巴巴，从此开始了他在商界的传奇。这就是马云的创业故事，和北京有关，也和选择有关。今天，越来越多的互联网公司管理者和年轻创业者决定离开北京，去另一个城市继续开始事业。他们离开的原因或许跟马云相同，或许有所不同，但毫无疑问，他们未必可以成为马云。但不管这种选择最终导致的结果如何，我们都应该鼓励改变。我们关注变化，不仅因为商业中抉择中的人性，更是因为背后的商业动因。
Story I: 为了生意，更是为了生活
【从房租到人力，各种成本上涨正透支公司的未来，趣玩网创始人周品冒出了一个疯狂的念头：搬家！】
本刊编辑 陈晓雪
“有时候我会恍惚，在北京我更像是回家，而在成都是不是出差？” 在36岁的成都人周品潜意识里，北京才是他心灵上的故乡。毕竟，他把人生中最青春的10年献给了这座城市。
2002年之前，周品在成都的托普软件上班。虽然这是四川最大的IT企业，但是周品并不满足。他深深地感到，以传统IT企业为主的成都环境封闭，并不是一个让渴望新事物的年轻人心跳加速的地方。
那时的北京，已经聚集了一群国内最为知名的IT精英与最富盛名的硬件、软件公司，中关村被视为中国互联网创新与革命的中心。
“去一个更有环境的地方做”，从成都到北京，是十年前周品的选择。
初到北京的周品住在海淀区双榆树北里一个1980年代竣工的小区。小区东侧就是中关村大街。这意味着，周品已经身在中国的“硅谷”。尽管是和几个年轻人一起睡在铺在地板的床垫上，一股名叫“征服欲”的物质在周品身上窜动。他抑制不住内心的悸动，“这他妈的才叫创业！”
在北京，周品从青年步入而立之年，有了家庭，也创办了自己的公司趣玩网。这是一个以创意生活用品为主的电子商务网站。过去五年，趣玩网完成了两轮的融资，员工人数也达到了上百人。
今年2月，周品率领他的运营团队从北京迁移到成都天府软件园。“当时是顺趋势而动，今天离开也是趋势。”周品说。这个IT老兵去年有了将公司搬离北京的想法，因为从房租到人力，各种成本上涨正透支公司的未来，而对于互联网属性的公司来说，总部放在哪里并无所谓。
“电子商务不再是短期内的竞争，而将是马拉松式的创业行为。”在经历创业早期的高歌猛进之后，周品开始有时间考虑企业的长足发展问题。作为较早来北京的创业者，他清楚地看到北京房价的飙升速度已远远高出员工收入的增加，“年轻员工越来越多，他们能拿钱买房的机会越来越小。”
趣玩网的办公室设在昌平的东小口镇，处于北京北五环外。即便如此，大部分员工还是租不起距离公司较近的房子，“能在一个小时到公司就属于非常幸运的了！”2013年5月，位于北京北五环和北六环之间的天通苑小区平均房价超过2万。
在北京拥有一套房子对创业公司的员工来说，无疑是天方夜谭。电子商务又是一个高速增长、人员流动非常强的行业。在经历两轮融资后，趣玩网进入了沉淀期。如果此时好不容易磨合好的核心团队因无法“安居乐业”而流失，对整个公司来说都是重创。
“与其三天两头有员工面临这样的选择痛苦，不如一把给它做到位。”周品渐渐有了“让员工买得起房子”的念头。
如果说提高员工的幸福感，留住人才是周品考虑迁移公司的根本原因，在愈来愈严重的大气污染作用下，周品将公司迁移出北京的想法越来越强烈。
“PM2.5”和“雾霾”注定是北京2012年的关键词。PM2.5是衡量一个城市可吸入颗粒物的单位，这个值越高，就代表空气污染越严重。在过去一年，北京的PM2.5不断爆表，挑战人们的极限。雾霾则是PM2.5超标的具体表现之一。2012年，北京的雾霾天气达到124天。这意味着，北京一年有三分之一的时间都被朦胧的空气所笼罩。
周品的孩子也在北京上学。“不忍心这么小就帮北京当空气净化器。”周品说。
周品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几个朋友，看有没有合适的机会离开北京。陆陆续续，周品去了一些创业公司集中的城市考察。最后，他选择了家乡成都。
2012年6月，周品参加在北京举行的四川IT老乡会。这样的老乡会年年有，周品却是第一次参加，因为他得知，成都高新区会现场介绍当地对移动互联企业的扶持政策。
在和成都高新区政府沟通以后，周品动了心。在之后半年的时间里，周品开始了与公司同事、成都高新区政府之间的沟通。一方面，周品需要了解公司同事商议的想法，敲定搬家事宜；另一方面，还要不断与成都高新区政府获取相互信任，逐渐明晰入驻政策。按照成都的政策，像趣玩网这样的企业不仅能享受三年的房租补贴政策，随迁的技术和管理人员还能得到一笔2万的补贴资金。
出于谨慎，周品分三次和员工沟通这件事。和几个核心的高层说了之后，出乎周品的意料，他们都非常赞成。“高管都有了家庭和孩子，考虑问题更加务实，更愿意从公司的角度出发。”周品这样猜测。获得高层的赞成之后，周品又和公司的中层谈他的想法。这次，超过半数以上的员工同意搬出北京。
至此，周品心里有了底，做了最后的决定。
12月，周品开始分批与员工开会。趣玩网在北京最大的会议室在撤掉会议桌后可以容纳60人，所有的员工挤一挤也能开会，不过考虑到会议要高效、有针对性，周品还是选择了分批开会。
在此之前，趣玩网的高管已经和员工了解搬离的意愿，把他们大致分为四类：有要去成都的、留守在北京办公室的、选择离职的以及要离职但还志愿到成都短时间支援的。当然，并不是所有的人都已经想清楚自己下一步的打算。
周品说，这个会议的目的就是让去成都的人更加坚定决定，让摇摆的人早做决定。 会议之后，所有员工的去向都非常明了，一共有18名员工愿意到成都，占整个员工人数的12%；一共60多名员工确认离职；还有50多人留在北京，主要是市场推广和仓库管理人员。
趣玩网正式启动了搬家程序，时间定在了2月21日，这是国家规定春节法定节日结束后的第六天。趣玩网就是从这一天起往前推算所有的准备工作：确定到成都的人数、寻找新的办公室、在成都招人以及装修新办公室。
作为总统筹，周品把搬家的具体执行交给了两个人，一个是他的助理，负责北京公司物品的打包、订机票、找物流等事情，另外一个是在成都新招的行政人员，负责成都所有事情。二人互相沟通，并向周品汇报。其他运营人员则不必因为搬家的事情而分心。周品说，搬家团队因为人少，保持了沟通的流畅与高效。
搬家这个程序看似不复杂，但是真的去做，并不是每个公司都能干净漂亮地完成，趣玩网充分发挥了作为一个电子商务公司的优势，尤其是在物流上的工作做到了极致。
趣玩网给每个搬家的家庭20个容积为0.16立方米的纸箱子、封箱器以及一卷贴墙纸。每家的贴墙纸颜色迥异，按照周品的话说，“赤橙黄绿青蓝紫都全了。”贴墙纸用来区分不同家庭的物品，装车时也有利于辨认，集中装卸。对员工自己要搬的物品，趣玩网并不设限，“里面有感情的考虑”。
而对公司的物品，趣玩网用三种不同颜色的标签来区别其重要性。橙色标签的是必搬的，蓝色标签是可搬可不搬，黑色标签是可以不搬的。划分不同颜色的标准则是物品单位体积的价值，这个数字由租车价格除以装车容积得到。
根据箱子的数量，趣玩网租了一辆长13米长的货车。2月20日，箱子从各自家中被带到公司。按照先进后出的原则，车子先装了员工的私人物品30立方米，公司的15立方米物品最后装。结果是，这辆可以容纳45立方米的货车没浪费一丝多余的空间，“刚刚好，不多也不少，”周品说。
2月20日，货车从北京出发。晚上，这即将奔赴成都的18人和他们的家属就住在北京首都机场附近的希尔顿酒店。周品说，大多数人并没有住过五星级酒店，更不用说希尔顿。另外，因为分三个航班离开，住在机场旁边也有助于安全登机。出发前大家一起合影留念，“给大家离开时非常好的感觉。”
搬家之前，有人提建议，大家一起自驾到成都去，“开着车吃着火锅唱着歌”，听起来很美好。“幸亏没有这么做”，周品说。因为天气与道路等诸多原因，另一辆托运汽车的货车7天才到成都。
今年1月份，周品和7名高管曾到成都招人。这趟他们既租好了各自的房子，也帮其他在北京的同事提供租房建议。因为趣玩网承诺负责半年的房租，所有的房子由公司租下，并由成都的同事统一购买基本生活用品。周品说，公司为每个家庭都准备了卫生纸、方便面、被子、烧水壶等基本生活用品，“起码保证了两天不出门能活下来。”虽然后来的事实证明，其实大家在最初的几天每天都会聚餐。
直到3月初搬进成都天府软件园1700多平米的办公室，趣玩网的搬家历程暂时宣告一个段落。
不过对于北京，周品还是有着深深的留恋。在很多数创业者眼里，北京更有着堪称绝好的地利与人和。她不仅拥有全国一流的融资环境，更聚集了一流的高校和人才，这也是周品选择在北京开始创业的原因。“在中国，没有一个城市像北京一样有着如此巨大的吸引力，将经济和文化结合的如此好。”
4月中旬，周品来北京出差，特地住在北京奥运村附近的一家酒店。在附近，有周品和妻子在北京的家。周品向本刊编辑展示了搬家后的照片，暗红色的实木家具，明亮的地板，还有空荡荡的大阳台，过于干净整洁而缺少了生活的气息。“我老婆要跟我一起回来，肯定要哭。”周品说。
他回到趣玩网的北京办公室，也是原来的总部，看了留守的员工。周品和在场的员工分别合了影。一张张笑脸，一幕幕的相拥的情景，周品感觉像是回到了故乡。甚至，5月9日在广州的地铁上，周品打电话跟本刊编辑说，“晚上我就到北京了！”话音刚落，他意识到自己说错了，“是成都。我刚才说错了。”
但周品说，他并不后悔把公司搬离北京。成都的很多优点弥补了融资环境不如北京、商业合作机会较少的劣势。按照市场价估算，成都每平米每天4元的房租，是北京的1/3到1/6。就是说，趣玩网现在每个月的房租为20万元。天府软件园还为趣玩网提供了全新成套的办公用品。在软件园周围有宜家、迪卡龙、欧尚等购物中心。周品估计，这次搬家的物流费用、离职赔偿金、订酒店以及飞机票，再加上租房的费用与装修费，趣玩网花了100多万。仅从数字来看，这次搬家一次性的的费用100多万分摊到一年的支出，正好抵消了节约出来的房租。而实际上，这还没有算上成都高新区政府给趣玩网的搬迁补贴。
在人才问题上，趣玩网并没有遭遇太大的困难。尽管招买手有些挑战，但是周品说，这样的问题在北京也一样存在。
当然，最值得庆贺的是，趣玩网所有人住的地方在公司3公里半径以内，步行、骑自行车就能解决上班问题。这也是周品把公司搬到成都的初衷所在。
搬家之前，周品最担心的问题是员工大量离职，他和管理层的同事也做好了第一时间冲到第一线的准备。出乎他的意料，搬到成都之前，没有一个员工离职。“我觉得这是对公司积淀的一个考量。”在这点，周品觉得趣玩非常之幸运。
有了好的环境，周品并没有掉以轻心。如何实现平稳过渡和员工磨合是趣玩网搬到成都以后最大的考验。和北京清一色的普通话不同，四川话在成都是主要的通行语言之一。为了让北京的员工更好更快地融入工作环境，趣玩网规定在工作时间只可以讲普通话。每两周一次的集体活动则是为了增加员工之间的互动及合作而设置。第一周的活动是到农家乐玩。50多人浩浩荡荡地来到郊区。周品本来想跟大家一起打麻将，结果他发现很多人都是打篮球、打羽毛球或者喝茶聊天。
第三周的时候，趣玩网的新办公室终于装修完毕。公司派几个人一起到附近的宜家采购软装和小型的家具。“你负责这个区，你负责这个区，有几个人负责贴墙纸啊，有人负责安装电视柜，还有人负责装椅子的，各种各样的，大家一起动手弄以后，又熟悉了一次。因为我们一起干活啊！”周品说。
与此同时，趣玩网几乎天天都有饭局。吃了足够多的火锅、拉了几次肚子之后，趣玩网聚餐的热情才有所回落。
现在，趣玩网又在五一假期之后推出了内部的货币粮票，单位最小半斤，最大10斤，可以用来换购公司的零食与饮料，也可以购买公司网站的商品。得到粮票的途径主要是对公司做贡献，比如给大家洗水果、安排组织活动等。另外，每个员工每月最多可以购买30斤。周品说，现在公司内部论坛已经在讨论交换粮票的事情。这个CEO很期待粮票在趣玩网能够发挥的能量。
现在，只要有机会，周品就建议周围的朋友迁出北上广深，“英雄四海为家，不能被一城一地所束缚。”不过，他认为中小互联网公司因为其灵活性搬家更有优势。大型的重资产企业搬家代价巨大。趣玩网此次搬家需要安排18个家庭或个人，而大型企业人数众多，涉及到的问题也是以几何增长，也更加复杂。“（大公司）如果搬的不好，很可能就废了。”周品说。
下一步，周品还打算把设在顺义的仓库搬到离产业链上游更近的广州。虽然为了搬家，趣玩网的业务从2月份到3月中旬比预期减少了30%，但周品认为这属于磨合期的正常情况，属于不可避免的代价，一切需要向前看。
北京，对创业者周品来说，这个当初令他心潮澎湃的城市已然成为了过去。3月，在成都的办公室，周品又一次感受到了创业的开拓感。办公室走道的一侧已经完工，另一侧仍在装修，叮叮当当的声响回响在办公室，这在提醒周品，他已经开始了一种新的奋斗。
Story II: 成都创业的“红与黑“
【被称为“耍都”的成都，推出了极其优惠的政策来“抢”创业者，意在打造一个中国的“西部硅谷”】
本刊编辑 徐利君
环境
在成都高新区天府软件园创业场的灵感咖啡馆，创业场总经理周江回忆了他的“创业史”。这是他来到天府软件园的第四个年头，这个胖胖的中年人也曾是“回乡创业”的一员。十几年前，他来到成都求学，毕业后回到老家江苏工作了几年，而后回到成都，举家定居于此，对于这座城市，他的评价是：“环境好、成本低、压力小，适合居住。”同样作为见证之一，IT茶馆创始人王佳伦是典型的“四川女婿”，这位来自东北的瘦高男人，先后在北上广等地从事IT行业，后在成都认识他的妻子并定居于此。
2008年，成都市高新区联合天府软件园等机构部门发起“天府人才行动”，打出“亲情”，“回乡”等口号，目标直指北上广深等一线大城市的IT行业从业者。
在成都，步周江、王佳伦后尘，亦或者被人才行动吸引回蜀的人不在少数，有留学归来创业的海归，如移花互动创始人刘张博，有厌倦了北京肮脏的空气、高昂的成本愤然逃离的创业者，如周品、张帆等；也有放弃腾讯、华为、盛大等一线大公司工作，回乡创业的程序员，如艾塔塔科CEO曾永林……尽管每个人情况不尽相同，但一位创业者的说法似乎很好的解释了这一点：“一个与此地毫无关系的人，如果仅仅是因为慕环境优美之名而来，那么他一定是在讲故事。”
在IT茶馆创始人王佳伦看来，成都成为众多逃离者的一个主要目的地，有其必然性，有些因素相对而言算得上优势。众多受访者都提到，今天的成都具备移动互联网创业的良好条件。总结而言，大致有三：一是较低廉的成本，体现在人力和场地等。二是有一定的人才储备，包括川大、电子科大、西南交大等一批院校输出的基础型人才，以及早些年软件外包公司、数字娱乐公司以及腾讯、华为、盛大等大公司培养起来的中高端技术人才。三是日渐成熟的移动互联网环境，
周江认为，相比于传统互联网，移动互联网使得产业链变短了，竞争更加公平，创业者获得的机会更多，成都处于闭塞环境的劣势被抹平。他举例说：“以前做游戏，得去和腾讯合作，距离远，分成规则也不公平，而现在产品放到苹果和Google商店就可以了。”
除此，王佳伦还提到成都的两大天然优势——低廉的房价和舒适的环境。天府软件园周边楼盘均价在7000元/平米左右，市中心的房价也不过一万多元。尽管在成都，互联网行业的员工薪资不如北上广深（根据《成都软件与信息服务产业人力资源蓝皮书》的数据，大概是北京的70%。），但要实现一个月工资买一平米房似乎并非难事。对此，周江有一个现实而有趣的说法“来成都，买得起房，买得起车，还娶得上漂亮媳妇”。
论居住环境，成都算得上国内城市中的佼佼者，湿润的气候，轻松的节奏，安逸的生活态度等等。东北人王佳伦不断表示自己很喜欢这座城市的文化环境。他谈到，安逸的环境不仅体现在生活上，在工作上，也让人尤其是技术团队容易安静下来做产品。
政策
生活环境固然重要，但对于大部分创业者而言，那些对公司最有利的因素才是打动他们的根本。根据成都市高新区一份名为《成都高新区加快移动互联网产业发展的若干政策》的文件显示，创业者可享受到包括房租减免、启动资金支持、重点人才资金扶持或奖励、人才招聘等一系列政策优惠。
周江的工作就是在他负责的创业场对初创团队或项目进行审核，提供政策扶持和孵化服务。
在华为工作近七年的刘涛，2012年初离职创业。起初，刘涛并未申请进驻创业场，他担心软件出身的他转行做游戏不受认可，然而过去一年时间，产品盈利能力不尽如人意，无奈之下，他找到周江，一次简单的沟通后，团队很快就获许进驻。与此同时，他正在申请10-20万元的启动资金，以及百万元级别的优秀人才奖励。“整个申请挺简单，也不需要说认识谁谁谁。”刘涛说。更令人惊讶的是，刘涛透露，之前一年的房租，也可向政府申请报销。
在《财经天下周刊》杂志走访的十几位创业者中，人才是他们担心的一个重点，诸如“成都中高端人才比较紧缺，我们小公司招聘起来难度很大，尤其是那些一线互联网城市的人才”此类的担心普遍存在。不过，据周江介绍，高新区和天府软件园及其它相关机构五年前就开始举办名为“天府软件人才行动”的大型招聘活动，目标直指北上广深等一线大城市的人才。企业只要将所需人才上报给行动计划组，然后由工作组以政府名义进行集中招聘，品果科技CEO徐瀚在三月份便随队前往深圳，并成功收获了五名川籍人士，其中一位来自腾讯。“由政府出面集中招聘的好处就在于品牌影响力大，而且政策的扶持对人才的吸引力更强。”一位创业者如是说。
当然，成都也有具备相当品牌影响力的移动互联网企业，他们在人才吸引力方面略有优势，像去年走红的tap4fun，卡尔维，数字天空，摩奇卡卡等手游公司，以及先前常见于媒体报道中的移花互动，品果科技等。据周江介绍，对于这样的企业，高新区和天府软件园会在宣传上给予帮助，充分利用手上的媒体资源。从创业者的角度，这也是在成都创业的优势之一：一旦有所成，政府会帮着做好多事情。
除了场地、资金和人才，当地政府还提供其它方面服务，像创业场的公共技术服务平台，诸如VPS服务器，IDC机房，以及美术渲染平台等。周江也说到，对于初创团队而言，他们并不具备独立建立这些平台的能力，同时从经济上也不划算，所以创业场索性一并提供。
除此之外，天府软件园区内有两个食堂，实行一卡通，另配有员工宿舍，企业可以低价租赁或购买宿舍提供给员工。在灵感咖啡馆，编辑第一天去的时候，摩卡咖啡20元一杯，第二天则是5元一杯（据此200米以外同处软件园的星巴克是28元一杯），问其原因，对方答：“创业价”。一位创业者捧着杯子说：“要是没有政府补贴，早亏倒闭了。”
资本
不过政策只是暂时，创业者还有更大的担心。
“首当其冲的就是缺钱，”周江说，“成都缺VC，尤其缺天使投资”。这也是很多创业者的共识。这几年王佳伦和他的IT茶馆一直致力于缩短本底创业者和外地投资人之间的距离，对此他深有体会，虽然有投资人的目光慢慢投到了成都，但是他觉得远远不够，其中很多投资人去往成都都是出差性质，逛一圈就走了，很难真正地了解成都的移动互联网，很多公司也会失去拿到投资的机会。而对于有意融资的一些创业者来说，情况也是如此，据他们反映，见到投资人的机会少之又少，有时只能在某些会议和论坛上远远看着他们。就连当地创业者耳熟能详的经纬创投，这几年在成都投的项目还不到十个。而在高新区统计在内的500个移动互联网公司或项目中，拿到投资的寥寥无几。
对于投资人而言，成都对于他们的吸引力往往集中在若干明星公司上。据王佳伦介绍，很多投资人来到成都之前都做了一些功课，事先了解到的都是当地曝光率较高的企业，像尼毕鲁是点名要见的，尽管对方多次表示不想拿投资。以至于有投资人对王佳伦反馈：成都的创业者普遍都不想拿投资，他们不缺钱。这种明星公司和草根公司的差异使得真正需要钱的创业者无法获得融资。
当然，对于资本来说，资源的分配只是技术性问题。随着越来越多的投资机构在成都设立办公室，这些问题都会迎刃而解。
文化
成都的安逸环境稳定了团队，利于产品开发，这一点创业者们有目共睹，但他们担心的是：这样的文化是背后就是保守，能跟上“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移动互联网发展吗？
中时代科技有限公司CEO刘先云最近就一直比较烦恼。他的公司主营游戏付费分销和推广，目标客户是草根游戏开发团队。当他去找游戏开发商谈合作时，屡屡被拒之门户。“撇开生意，成都人还是保守”，刘摇摇头“有时我会组织活动，请手游开发者们坐在一起沟通交流，结果大家都只听不说。遇上陌生的，还请不来，别人觉得我是骗子”。
这一点在软件园区稍有不同，据王佳伦介绍，大凡园区的创业者，会有交流沟通的意识，但不是很强烈，他说：“有时会议的内容或者嘉宾档次高一点，人就多点儿。”而在灵感咖啡馆，员工透露，晚上和周末几乎没人，迥异于北京的创业型咖啡馆。“周末谁还在这啊，都去城里洗脚、吃饭了。”周江说。不过刘涛的说法却有不同：“我们的程序员比较年轻，经常去隔壁公司问一些技术问题，大家还是很乐意帮忙。其它我不知道，但创业场的游戏团队之间，交流挺多的，大家相互之间都知道对方在做什么。”
关于成都的加班文化，相关的段子在网上屡见不鲜。王佳伦还清楚地记得最初来到成都的情景：“2004年我们公司刚到成都，每天6点下班后都要开个把小时会议，结果很快员工都有意见了，最后改成最晚开到六点半。”尽管加班是互联网企业普遍存在的现象，但招聘的时候，很多人第一个问题都是：需要加班吗？
不过在今天的天府软件园内，编辑看到晚上8.9点的时候依然是灯火通明，园区很多企业仍在加班。前文所述的品果科技，成立以来一直都是每周6天上班制。艾塔科技CEO曾永林去年从腾讯离职创业，公司每周工作时长72小时（6天，每天12小时）。“六天是要求的，12小时是自愿的。”对于此，许多公司都采取激励措施鼓励加班，目前比较适用的是项目提成。顾锐的看法是，现在越来越多的人从北上广回到成都，带来了外边的文化，所以总体上，当地的加班文化还是有所改观。“从北上广来到成都创业是可以加分的。”周江说。
Story III: 大公司的双城记
本刊编辑 严冬雪
【作为距离北京最近的直辖市，天津成为总部设在北京的互联网公司考虑新业务的上佳选择地】
在早八点的交班时间到来之前，审核员还有最后两个小时要坚持：天亮了，早晨六点左右，新浪微博后台提交的数量开始增多，这也意味着熬了一宿的值班审核员要“刷”好最后一班岗，比如这条来自河南郑州的微博：
“5点多就被我家宝宝叫醒，每次回到郑州它都知道可以自己下去玩，所以早上天刚亮就站在我床头对着我小声唧唧直到我醒把它放出去！”，这张配图是宠物小狗的微博在提交后，被后台关键词过滤出来，摘到一位审核员的任务单中。熬了一夜的眼睛刷到这条的时候，只花了不到一秒钟，就将它判定为无害，直接放过了——5月11日早晨6:33，小狗主人发布了这条心情日记，她也许不会想到，日记被微博后台判断为“可能有害”，摘到了待审的序列，面临被删除的可能。审核员阻止了这一行为。
给这位郑州博主放行的人，彼时正坐在800公里外的天津一家办公室。这个位于天津市西青区高新区软件园一栋小楼二层的大房间，永远有70多人在电脑前忙碌，他们负责了新浪微博最前端的人工审核工作。
每隔12小时，这批人会交班，简单的交班会后，另一批70多人进入工作岗位。他们的大脑带着同事刚刚交待的前12小时舆论热点，开始一天几乎不离工位的工作。而下班的同事们，在休息24小时后，重新返回以12小时为周期的岗位。
这群人中，1985年生人已是“老人”。将办公地点自嘲为“少林寺”的年轻审核员们，无一女性。一半以上的男青年是天津当地人，另一些则来自天南海北，需要在当地租房。节省的时候，男青年一个月的住房和吃饭开销是1500元左右，再加上通讯等日常开销，月工资就只剩几百块了。
审核之都
许多制造业企业的业务部门已落户天津十多年了。因为政策与地理位置的多面优势，不少互联网公司都把天津确立为获得廉价劳动力的首选城市。在这里，你可以找到的有包括搜狐、新浪、开心网、58同城等多家在内的互联网企业。他们或是整部门独立落户天津，或是部分旅居这座被称为“哏都”的各个开发区、软件园。
审核部门则是大多数有UGC（用户自行生成的内容）互联网企业的标配。这项工作通常由电脑携手人力共同完成。电脑拦下一些绝对不可以被发出的禁词，直接不予发布。而将另一些可能有害的内容推送到审核员面前，进行“人肉审核”，再决放行或删除。一名新浪微博的审核员，在天津的办公室里，每天大概要面临60000条待审微博，平均不到一秒钟就要审完一条。
饭点时候，大多数人的选择是订餐到工位上，边吃边工作，办公室里设置的餐饮区域，很少有人光顾。对于一小时只有五六分钟休息时间、精神长期处于高度集中状态的他们，每花费一分钟在吃饭等工作之外的事情，就意味着后续工作质量的可能降低：被后台过滤出的待审内容正源源不断地送出，要在规定的时间内处理完，就必须保证时间。赶工往往导致出错率增高，影响业绩——尽管最终，业绩对他们的工资影响不大，也就彼此差个百八十块钱，这是因为后台分配到个人的工作量相对平均，个体业务能力也相距不大。
总部在北京的互联网调查公司易观国际已注意到天津的审核员们，其分析师李智表示：“互联网审查是一项劳动密集型业务，因此把这项业务迁往工资更低的地方对公司更有利。”而根据中国职位搜索引擎职友集(Jobui.com)的数据，北京互联网审查员的平均月工资是4081元，深圳是3714元，而天津则只有2998元。
也不是所有的审核人都去了天津。对大部分互联网企业而言，将审核部门的管理者、中层技术人员留在北京是更通用的做法。因为京津距离和交通的便利，管理者们基本每周都会去一趟天津，这种即日往返的出差已经成为日常工作。
一线审核员们的生活则更是几无变化。在高新区软件园傍晚六点的路灯下，园区内道路上已经看不见人影。一些年轻人正三三两两的在软件园外等公交车，那里位处偏僻，只有一条公交线路，隔十几分钟才会来一辆。
而在软件园内，暗红色的楼房内是白炽灯下的年轻人们。从楼下走过，能斜斜望见二楼窗边，一条书有“舆情安全”字眼的巨大红色横幅被挂在墙壁的醒目位置。但这条在十八大期间悬挂数周的横幅，没有给“少林寺”中的年轻人留下深刻印象，时隔数月后，他们已经回忆不起横幅的内容。绝大多数时候，他们的目光聚焦于不可被外人看见的电脑屏幕上。打印出来的资料，用后也要及时放入碎纸机。在这里，他们没有推销员闯门入室的困扰，保密工作的要求使得一切无关人员无法进入这栋小楼的二层。
每一条被不慎放出的“有害”内容，都能溯源到出自哪位审核员之手，纰漏一旦引起后果，就可能是特别严重的事情。巨大的工作压力与不到三千元的月薪待遇之下，今年的上半年，十几位微博审核员相继辞职了。他们几乎全部转行，因为探听到在天津的其他公司的审核岗位，也是类似待遇。
占了一半以上审核员队伍的天津本地人，则更多地选择了留下。“绝大多数在京务工的人，都希望能闯点名堂出来，很少能踏实持久做审核这类枯燥的工作。”前新浪相关部门负责人告诉《财经天下》周刊，审核工作对人员素质要求并不太高，工作也较机械，当地的人力成本更低，小富即安的心理也使得人员稳定性也高。
成本之选
比之新浪微博的审核员，搜狐视频的员工工作环境便利了许多。在天津滨海新区的泰达MSD大厦，搜狐视频总部与当地政府机构比邻办公，前者在C3座，后者在C2，楼内全部打通，步行距离一分钟。
2012年10月底，搜狐视频总部在滨海新区正式投入运营，总投资2000万美元，设立飞狐信息技术(天津)有限公司和金狐文化传播(天津)有限公司。搜狐公司副总裁、搜狐视频CEO邓晔介绍，在位于MSD大厦的办公区，包括部分视频内容分发、技术研发、客服等工作都将在那里完成。
MSD位于滨海新区核心区域，距天津机场38公里，天津港5公里，有津滨轻轨直达天津市区，经由京津城际铁路半小时可达北京，是开发区最为成熟的经济板块。按照邓晔的计划，在北京的上千搜狐视频员工，有两三百人将迁至天津。同时，也会在当地校招、社招人员。
比邓晔先到的是58同城副总裁周浩。去年5月，58同城运营中心安家于MSD大厦C3座28、29层，包括运营、产品、销售、后台职能部门，到去年年底就已有近400名员工报到。而在位于北京的58同城公司总部，也仅有1000人——两地人员比例，与搜狐视频的分布基本相同。
兼任公司CFO的副总裁周浩告诉《财经天下》周刊，天津运营中心的员工还会持续增加。“因为我们是要服务于全国。在天津的运营中心就是全国各地分公司的后勤参谋，对前线地面部队进行指导。”周浩说，正因如此，运营中心除了大量劳动密集型客服人员，还有更多高级咨询人员、产品技术人员。招人，也以天津本地人为主，高管、经理、主管等人员则定时出差。周浩自己，也每周至少去一次。
分散于全国的客服人员也会逐渐往天津集中。“既然有了一个中心，就不可能在其他地方放太多。”周浩说，比起北京日渐高企的运营成本，很多开发区的政策都不错，而天津的最大优势在于距离，使京（总部）津沟通更容易。
58搬家五个月后，邓晔带着搜狐视频也安家在了58楼下。当地政府部门、泰达管委会副主任郎东对媒体介绍，还会有更多来自北京和深圳的互联网企业落户泰达。当地实行“N+1”政策，1的含义有很多，包括增加类型、种类、年限、金额等。“总之，别的开发区有的，我们都要+1，强一点”。郎东说。
目前，当地开发区的制造业比重还是偏大。但政府正在调整结构，加快服务业与互联网产业的发展。郎东表示，“泰达连续14年在国家级开发区中排名第一，是因为我们一直在追逐最前沿。现在互联网产业爆炸式发展，所以我们也把目标聚焦到互联网产业。”
这一说法，得到了周浩的呼应。“现在蛮欣喜地看到当地互联网氛围越来越好。这也是我们一开始去天津时希望看到的。”周浩说，互联网行业特别需要交流，产业氛围尤其重要。企业集中，环境上有个咖啡馆可以喝喝聊聊，这些细节对于氛围都很重要。
周浩曾考察过几个城市，他甚至清楚地知道前程无忧的客服中心在武汉，“各地政策大同小异，只在企业个案上有所差异”。58最终选择天津，除了距离优势，是因为他感受到了当地政府的远见。
“互联网这个行业，说实在的，我们整天泡在里面，但外面的人就不一定能看懂这帮人在做什么。看我们倒腾电脑，虚拟来虚拟去的，这公司是否过一阵子就会搬走，就倒闭了？他们会有疑问。但更有远见和眼光的人会看到，近十年来中国的互联网发展是非常快的。”周浩发现天津对互联网整个行业，包括对他们公司的认同感更强烈一些，这是最终他们选址泰达的重要因素。
但周浩也承认，短期内北京作为研发中心的地位仍旧难以替代，而天津的扩张趋势也是一种必然。现在的400人规模，相比将来天津在整个58同城中发挥的作用，“此刻的它还是非常小的。”
何以留人
但世事却总不如老总们计划中理想。原本计划在2012年年底迁入400人的搜狐视频天津总部，到去年11月底时，只报到了70余人。按照邓晔的想法，如果一切顺利，随着人员的迁入，办公楼层也将扩为两层。
现实却是：70多工作人员，没能填满位于泰达MSD 的办公室。办公室的很多工位完全没有摆放办公用品。办公区一角，带有“哏都”字样的茶水间彩色卡通招牌，为略显冷清的办公室增添些许生气。这些从北京转岗来的员工，在茶水间的落地窗前静默休息。窗外，滨海新区的高楼鳞次栉比，但相较市区的繁华，这里仍显清静。
一位离职的搜狐视频中层告诉《财经天下》周刊，跳槽面试时，他不断被问到：你是因为要搬到天津所以离职的吗？“其实真的不只是因为这个。”他坦承，选择离职主要是觉得无法完全认可高层决策，觉得这事儿“不靠谱”。即使在北京，高级产品技术人员都是稀缺受保护人才，联络方式都是机密，因为生怕被竞争对手挖走。迁至天津的决策已经逼走了好几位高端人才，却仍在进行，他因此觉得不靠谱。
公司内部的氛围也一度紧张。搬家计划启动伊始，高层为各部门划定了指标，有类似“必须搬去60%~70%的人”之类的规定。结果指标根本完不成，高压下的人员关系也很僵硬。后来，两相妥协的结果是，让员工选择自由去留。
选择天津的诱惑也变得更多：公司期权的下放；北京员工没有的饭补、车补等待遇；一次性的搬迁补贴；免费员工宿舍；落实当地集体户口；延续此前合同，无需重新签订等等……尽管迁来天津后，员工工资不会上涨，但前述公司政策，加上本就低于北京的当地物价，都开始逐渐扭转员工意向。
“还有就是工作压力，这很重要。”一位抉择中的搜狐视频员工告诉《财经天下》周刊，距公司二十分钟的上班距离，在北京是奢侈的享受。而搬迁之后，随之而来的升职机会也令人动心。“第一批肯定是元老，要发展队伍肯定是从这一批里来提拔的。”
互联网从业人员的年轻，也在这时候展现优势。未成家、没买房的年轻人们更易下定决心去往天津。一些在北京时候从未打算买房的员工，奔着当地不到二万的房价，和户口等政策，都开始加入看房队伍。天津本地人的招聘工作则更为顺利。尽管当地招聘的工资待遇也比北京便宜很多，岗位也大都是审核等劳动密集型工作，却仍很受欢迎。
而对于更成熟、不易挪窝的中层、高级员工，搜狐视频会不定期地让他们到天津考察，做些工作，再行考虑。“我们都戏称这种员工交换为‘员交’。”尚未下定决心的前述员工说，已经成家的他，媳妇派他来天津打前站考察，再做举家搬迁决定。
年轻人的态度也令周浩欣喜。员工们的态度比他想象中的要好。对平均年龄为26、7岁、又尚未成家立业的手下，周浩发自内心地鼓励这些员工多跑跑，多闯荡。
“说互联网为了省钱去天津，这个理解太浅薄了。”周浩强调，其他行业也有很多去了天津。一些更成熟的企业，从研发到客服，都有很多部门不在北上广区域。在通用集团工作十余年，又先后位居各大上市公司高管的周浩，特意强调：出离北上广的趋势，不止是这两年，可以肯定的说是一直都有。正因如此，他们未对58天津运营中心做过多宣传。“这就是一个正常的企业发展，算不上中远期大战略，并不特别，各行各业都在做。”
Story IV: 心安是故乡
本刊编辑 陈晓雪
【“这个时代有这样一座城市，它是北京，我需要它，你也是。” 2005年夏，27岁的袁永任写了一封措辞激烈的长信给女友安丽，希望能够说服她离开成都到北京工作。】
那时，苏州人袁永任在《旅游卫视》的一个栏目担任导演与主编，兰州人安丽是成都一家银行的职员。
现在，两个人已经结婚生子，拥有一家名叫“绽放”的淘宝店，他俩分别是店主与摄影师。
“对于一个有所追求的年轻人，北京是必然的一站，或许你只是在此逗留，或许你将在此落脚，但你都将在这里找到自我的价值，给自我一个最深刻的定位。”在这位曾毕业于上海戏剧学院、文字优美的电视编导笔下，北京被描绘成一个富于梦想色彩的城市。
的确，北京没有让袁永任与安丽失望。因为工作关系，袁永任几乎走遍了所有儿时梦想过的国家。安丽则从一名半路出家的设计师成为淘宝创业者。更重要的是，他们共同打理的淘宝店成为他们共同的事业，甚至小有名气，拥有一大票铁杆粉丝。
这对夫妇在北京买了房，袁永任的父母也答应来北京同住。不出意外的话，袁永任与安丽会在以后的几十年定居中国首都。尽管时常外出旅行，他们最终会回到这个城市的一隅生活。
让人意向不到的是，一部电影改变了二人定居北京的想法。两年前，丢下了众多的朋友与五年曾经的时光，袁永任和安丽回到苏州，开始了全新的启程。
袁永任说，这部讲述父亲与漂泊在外游子生活的电影《天伦之旅》让他们夫妻二人相拥而泣，重新思索家的意义。
“我和茉莉（安丽）在北京生活，实质上不叫家庭。”袁永任说，年轻人只是为了更好的生活不得不放弃一个全面的家庭，父母双亲享受天伦之乐。安丽则说，在北京她感受不到“我的地盘我做主”的归属感。
袁永任的父母曾短暂在北京小住，虽然并不适应这种“候鸟”生活，但本着支持小两口事业的想法，并未多说什么。
然而，看完电影平复完心情后，安丽并不希望改变现状。这个北方姑娘已经习惯了在北京的生活，北京也很多谈得来的朋友。同时，安丽当时怀有身孕，一个安定的环境对她来说显得格外重要。
袁永任的理智让他深入考量这个家以及“绽放”的未来。袁永任说，如果依然留在北京，“绽放”的人事、财务和供应链都受到了限制。
一直以来，为了节约成本，淘宝店的办公室与他们的起居室在同一套公寓。这给他们带来了不少麻烦，邻居们总是对进进出出的快递员充满警惕；由于办公室设在民居，办理公司的营业执照也显得困难重重；北京的生活成本，尤其是房租成本，很可能影响到员工的稳定性；与江浙相比，北京也不是一个服装产业非常发达的地方。而且，回到家乡会和家人近一些，彼此有照应。
袁永任迫不及待地想要实施回家的计划。
无法说服安丽，袁永任把安丽所有的朋友都叫到家里来，严肃地向他们展示准备好的文字与图片。“比如，他告诉你，这是苏州工业园区，未来十年它将发生什么变化，成为什么样子……”安丽说。论述持续了大概一个小时，投票的结果是没有人支持袁永任。
搬家的事情暂时搁置。不过袁永任并没有死心，回家的念头时不时会冒出。在之后的大半年里，搬还是不搬这道选择题成为了二人常常讨论的主题。
安丽已记不清最后哪点击中了自己，只知道2011年3月决定陪袁永任一起开始新的冒险。
2011年3月，也就是在看过《天伦之旅》一年后，一辆货车把安丽与三个员工以及他们的办公用品拉到苏州。
搬迁之前袁永任做了很多功课。他到苏州专门考察网商的环境，还专门租用了有地暖的住房，以及提前租好办公室。除了因为寻找新的供应商，店里的衣服质量与风格稍微发生了变动，过渡期的经营并并没有受到什么大的影响。
袁永任说，幸亏搬的早，如果再晚一两年，“绽放”经营的规模继续增大，搬家的心理成本更高，说不定就放弃搬迁了。
现在，袁永任与安丽注册了自己的公司，也专门租了200多平米的办公室，淘宝店的团队也从原来的5人增加到10人。当然，他们的工作强度也在降低，有了更多陪家人、自由支配的时间。
“北京是一个让梦想生根发芽的城市。”今天，袁永任仍给予北京以至高的评价。他和安丽的生活方式是在北京形成的。但是，“我们需要一个更好的城市承担我们的梦想。”袁永任说。
《财经天下周刊》授权猎云网刊登，转载请注明来源：猎云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