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来自合作媒体:剁椒娱投(ID:ylwanjia),作者:抖腿少年。猎云网经授权发布。
7月25日,近百十名乐迷涌向了朝阳大悦城下的MTA Space,当晚他们聚集于此并不是来看演出,只是坐在一起共赏《乐队的夏天》第二季。
疫情发酵半年后,没有现场演出可看的青年们都憋坏了,乐夏成为他们这个夏天为数不多的期待。而他们的到来,也为这个冷清了许久的livehouse注入了一点生机。
在前两天乐夏定档官宣时,一张所有参赛乐队的照片也流传开来,顿时“爷夏回”、“爷青回”的评论开始在网上发酵。
甚至在乐夏开播前,在微博等社交平台等#乐夏#相关的话题下,已经积累了数亿阅读。
前段时间大热的网剧《隐秘的角落》,也为乐夏的到来埋下了彩蛋——剧中的插曲和片尾曲均来自乐夏2的参赛乐队后海大鲨鱼乐队、Joyside以及Muma木马乐队的歌。
甚至导演辛爽本人就是joyside的前任吉他手。
排面有了,期待有了,节目播出后的效果也没让人失望。
在豆瓣上,乐夏2的评分已经升至8.7。其中一条短评称呼乐夏为“这个时代最接近于理想主义的娱乐节目。”
对此,节目的制作方,米未联合创始人COO牟頔有些惶恐,她告诉娱乐资本论的矩阵号剁椒娱投(id:ylwanjia)米未的初心只是做一档有趣的节目,伟大的音乐理想不是米未的事情。
一
在不久前一次《乐夏》录制现场,导演关雅亮哭了。
这个本该在乐队和嘉宾出场前负责观众引导以及活跃气氛的现场导演,在看到台下的簇拥着的乐迷时,一度哽咽:
也许是他本身就是乐手,对乐队今年的处境有所共情;也许是身为节目组工作人员,深知这档节目在今年的不易。当这个身高近一米八的汉子半蹲在舞台上掩面时,现场寂静半晌,之后掌声雷鸣。
是的,在2020夏天快要结束才播出的乐夏第二季太难了。
事实上,直到在正式官宣前,没有人知道今年的乐队还有没有夏天。
在录制开始前,团队也曾讨论过今年的乐夏要不要带观众入场。按照当时的判断,如果转为类似其他综艺的云录制方式,乐夏的播出时间起码要比现在提早一个半到两个月,这与他们原定的节奏是契合的。
但没有人愿意这么做。牟頔告诉娱乐资本论的矩阵号剁椒娱投(id:ylwanjia),乐队是从live house、各种现场演出中走出来的,支撑他们的就是与现场观众的情感链接。如果没有观众,乐队演出时的热情和态度也会受到影响。
“这种现场乐手和观众产生的化学反应,如果缺失了观众,(舞台效果)损失至少也在30%。”
在导演组对“内容优先”的坚持下,米未做了决定,宁可推迟,也要带观众入场,“冬天再让我们录那我们就冬天录,实在不行就来年再录。”
《乐队的夏天》其实差一点就变成了《乐队的冬天》。
团队内部还好说服,公司的整体运营规划也能克服。节目延期更大的挑战在于外部,这其中就包括了平台方的排播以及和节目赞助方的商业规划。
对此,牟頔倒是看的很淡然。在她看来,对内容本身的水准的坚持,不能因为外部条件丧失掉,“你坚持这件事,就得接受它带来的所有成果、所有的风险。”
也正是在这种坚持之下,在录制现场,乐队因为观众的拥簇和呼声而光芒四射,而观众也在音乐的律动下心潮澎湃。这种状态,是他们半年以来都不曾有的。
二
去年《乐夏》第一季的火爆有些出乎米未的预料。
从去年九月份节目组开始筹备第二季之际,摆在他们面前最直观的难题就是“如何在第一季过后,观众预期提高了的情况下,依然能给观众带来惊喜。”
用牟頔的话来说就是,第一季大部分的普通观众对于乐队是有新鲜感的,而这一季等他们吃过肉了,你就得给他更好的。
不同于素人类别的选秀综艺,观众的看点可能更多在于赛制、嘉宾阵容等节目组的安排;乐夏的本质更接近于一场带有音乐元素的show,这使得对参赛乐队本身的性格特点、音乐呈现有着更高要求。
所以,挑选出好的乐队无疑是节目前期最为关键的一点。
牟頔透露,目前米未的“库”里面几乎已经囊括了国内所有的乐队。所以从去年下半年到开拍前夕,米未要做的只有一件事,联系乐队、看他们的现场表演、跟访了解他们的故事以及状态。
过去一年,节目组以北京为圆心散落到国内十个城市看过了260多支乐队的现场演出。
一位米未的工作人员表示,之所以舟车劳顿的散往各地看演出,除了看乐队现场表现力之外,更重要的原因是,一些年轻的乐队,他们真的没有钱来北京。
他记得有一个非云南的乐队,参加了昆明场的live演出。他们不在昆明,只能买当天早上最早的火车到昆明,然后又买了最晚的火车回当地。因为他们连在昆明住宿一晚的成本,都难以支付。
好在《乐夏》第一季的热播,也吸引了不少乐队报名参加。截止乐队选定前夕,通过巡星计划报名的乐队有500多支,而节目组邮箱收到的推荐/自荐邮件多达1000余封。
让节目组印象最深刻的,是一位10岁的小朋友跟他们推荐九宝乐队,字里行间无不流露出情深意切。
事实上,在一些新乐队外,上一季乐夏的传播也让不少成名已久的乐队放下了对综艺的戒备心。
比如第一季时节目组便邀请了后海大鲨鱼,但当时付菡包括整个乐队对综艺还是抱有不信任感,这种观望状态直到第一季节目在圈内口碑发酵才打消。
在摩登天空副总裁胡嵬看来,对于一些早已成名或是有了一定艺术成就的这些音乐人,在参加节目时都会有一定顾虑:
“因为很多乐队其实更加追求音乐性上的东西,不确定自己究竟适不适合上综艺。而乐夏的整个赛制是有PK、有淘汰的,现场也有即兴的Talk环节,那些谈吐对话也并不是所有人都擅长的,我觉得这些对所有的音乐人都是一个挑战,也是他们(参加)一个顾虑。”
在本季所有乐队中,达达乐队直到录制前一个多月才确定。当时的主唱彭坦就以乐队刚重组,缺少内容为由拒绝节目组多次。而最后参加也是看到节目的口碑以及米未工作人员的真诚。
不过突如其来的黑天鹅,也在一定程度上打乱了乐队邀请的节奏。比如后海大鲨鱼虽然如约来到了乐夏,但吉他手曹璞却在疫情影响下滞留在了海外。而包括“傻子与白痴”、“椅子乐团”在内一些台湾地区乐队,也要在录制前隔离14~21天之久。
牟頔认为,这些乐队之所以耗费精力来到乐夏,不仅是在于第一季的口碑,也是出于对舞台的渴望。她记得在乐队阵容敲定前曾有不少乐迷在网上立下了Flag,其中不乏“野孩子那样世外高人是不可能参加的”,以及“重塑如果来了我就XX”的言论,但事实上当他们在和这些乐队接触时,发现对方都是很单纯、很平和,甚至是非常理性的。
“不管是老乐队还是新的,都是渴望舞台渴望机会的。我觉得这个不会因为年纪或者其他而改变。你是不是一个能让他们功成名就的节目都不重要,对他们来说,有舞台这件事就已经很棒了。”
三
在昨日播出的《乐夏》舞台上,五条人决定临场换歌让不少观众大跌眼镜。一夜之间,#被五条人笑死#的话题也迅速在微博发酵,截止发稿前,这条话题已经积累了5万多的讨论,4.2亿的阅读量。
五条人的这一举动不仅让节目前的观众意外,在录制现场也出乎了很多工作人员的预料。
牟頔记得当五条人《道山靓仔》的前奏响起时,最先崩溃的是舞台灯光师,“当时整个导播台都能听见灯光老师在后面大声飙脏话,骂娘那种。”
她解释,灯光师在设计一套舞台灯光效果是很耗费时间的,结果五条人临场换歌意味着之前的工作被完全推翻,所以能看到他们表演时只有一个大黄光定格在那。
“也是至此之后,所有的乐队表演前我们灯光老师生怕又换歌,都甚至想编排两首歌的灯光效果。”
从侧面看,这次“事故”在一定程度上给节目的录制带来工作量的增加,但米未却不会因此而去过多的干涉乐队,也不会提升对乐队的约束程度。
牟頔认为这即是非虚构节目的魅力所在,“这种生动鲜活的表现都是当下即兴的,这个要比你预期设定的有意思得多。”
在第一季中也不乏这种由乐队本身气质而产生综艺点,比如“滚圈老炮”痛仰频频怒怼马东,艺术家彭磊“彭言彭语”金句频出,而新人曼尼西林年少气盛、桀骜不驯……
牟頔表示乐夏不会像传统综艺那样刻意去设置一些冲突点去博取眼球,更多在于客观呈现出乐队自己的特质和故事,而玩乐队那些人本身就是有趣的。以至于节目组每天想的是“冲突点已经很多了,怎么去把一些不合适的点裁减掉。”
在胡嵬看来,这群从底层舞台一步步走出来的乐手更多看重的是对音乐和自身艺术的表达,对名利或是人情世故并没有过多执念,这也让他们在综艺舞台上更能洒脱真实,甚至“放飞自我”,产生独特魅力。
比如此前五条人对于参加乐夏是拒绝的,他们觉得自身的音乐更多表达的是中国城乡结合部以及三四线城市的人的生活和状态,以及社会发展中的世间乱象,综艺的舞台是反而不容易呈现他们艺术上的追求。
而后参加乐夏临场换歌,也能看出他们不被名次所困,更多是想在这个舞台上传递自身理念。
类似的还有大波浪乐队,主唱李剑在接到参赛邀请前,哥几个也是一度纠结,认为万一在节目中成名的话,乐队面临的阶段和乐手之间的关系将面临着新的挑战。
“我们没有期望,也没有固化的设定,每个人来了都是自己。只有这样乐队才是鲜活的,音乐才是生动的。”
牟頔笑着告诉娱乐资本论的矩阵号剁椒娱投(id:ylwanjia),节目组在和乐队接触时只push必要的录制流程,其他一概不做干预,即使这会导致他们对于节目丧失一定的掌控力。
在第一季乐夏时,米未团队提出一个概念,这是一档“在安全范围内的半失控综艺“,而到了第二季,季牟頔笑称已经“完全失控”了。
也正是这样,在乐夏的舞台上能看到五条人的仁科在候场区内几乎从头睡到尾;joyside的刘昊也在录制期间酒杯不离手,从排练厅喝到化妆间、第二现场,直至上台前。
“你去刻意告诉他,你坐好,你嗨,他反而可能就不嗨,这没法嗨。”
四
显然,米未低估了《乐夏》的力量。
两年前,当《乐夏》的策划案摆在牟頔面前时,他们本意只是想做一档有差异性并且有趣的节目。
但他们没想到乐夏就像是一团燎原之火,不仅捧红了一大批乐队,甚至让乐队、摇滚乐这两个关键词在94红磡之后重新回到了大众视线。
并且这股对于乐队和摇滚精神的激情和向往,还在不断从圈层内,像外扩散。
第一季乐夏期间,“大乐迷”张亚东就经常收到圈内朋友的消息,询问录制现场还有没有席位,周迅就是其一。这个听了二十多年摇滚乐的“票友”在一次与马东的酒席中,当场决定作为嘉宾参与进来。
牟頔记得去年乐夏播出时,水木年华的卢庚戌看了节目后,开始联系节目组导演,流露出想来参与的意愿,而打动他们的也是在这个舞台上看到了当年组乐队时的那股劲儿。
事实上,在乐夏之前,国内很少有一档以“乐队”为题材的节目,但不可否认的是,乐队对国内音乐圈以及音乐人/歌手本身,都有着不可磨灭的价值和意义。
在第二季的乐队阵容中,我们不仅能看到像达达、木马、joyside这样的老炮,以及mandarin、超级斩这样的新星,也有像超女刘忻,快男白举纲带领的遗忘俱乐部、白日梦症候群。
而这些大众意义上的主流艺人,在早期音乐启蒙阶段也脱离不了乐队对他们的影响:刘忻在高中时期已经加入到了玻璃乐队,而白举纲也是在刚接触音乐之时,就组了乐队……
曾经在《明日之子》中拿下冠军,同样也是傻子与白痴乐队的主唱蔡维泽曾在过去诉说他的烦恼,他想和自己的乐队一起成名出道,但国内却鲜有相关道路,他只能以个人身份参加选秀。
“我对未来感到不确定,所以飞很远来这里,想要好好地在节目里活下去。活下去就有名气,这算是地下乐团的一个出路”。
所以,乐夏的成功看似是一场偶然,但似乎又是一场必然——米未恰到好处的找到被包裹起来积蓄了许久的乐队文化,并用乐夏敲开了它。
而这档节目出圈过后也在一定意义上给这个行业带来了一些变化。最显眼的便是,乐队的演出和收入肉眼可见的变多了。
第一季乐夏结束后,走出来的乐队不仅演出机会开始变得更多,甚至拿到一些商业上的代言。不少上线的影视剧也开始纷纷邀请乐队来创作影视ost。比如新裤子就为《两只老虎》创作主题曲《假如生活欺骗了你》,痛仰也为电影《吹哨人》创作了推广曲《弯道超车》。
看似米未通过乐夏打开了一个新的市场,但牟頔坦言他们在创作时并未有想过这么多,也无意涉足节目之外的产业。
“因为我们做的是一个大众的娱乐产品,首先需要坚守住自己的阵地。你坚守不住这个,你对别人来说也没有什么价值”,牟頔说道。
“如果你做这个节目不好看,你说我有一个伟大的音乐理想有什么用?伟大音乐理想从来都不是米未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