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云注:3月16日下午,在由清科集团、投资界主办的开年首场投资人专属盛会“2018投资界百人论坛”上,清科集团创始人倪正东对话真格基金创始人、新东方联合创始人徐小平,从两位投资界网红的巅峰问答中,我们或许可以窥探到投资圈那些始终未驱散的“暗流”。本文来源:投资界(微信公众号ID:PEdaily2012)
徐小平在论坛上表示,个人前后共投资了近80家公司,里面有四五家上市公司,但表现都一般。他在谈到自己的投资经验时称,自己或许不应该做投资,应该让专业的投资团队去做投资。
以下为“十问徐小平”实录(精编整理):
倪正东:您最焦虑的事情是什么?
徐小平:新东方上市之后,我本来觉得做投资是给自己找点事做。但一旦投资以后,焦虑的事就是看见在座的投资家们、同仁们、朋友们投到了好项目,我们跟不上,这是我做投资以后感到最不快乐的事,所以我就不得不学点佛学,学习如何去做心理调节。
倪正东:王刚投过回报上万倍的项目,投资界中你最嫉妒谁?
徐小平:当然嫉妒王刚这样投出上万倍项目的--为什么就不是我呢?我觉得在座每个人都会有这种心声。当然,压力化为动力,动力就是努力寻找项目、努力帮助项目。
倪正东:因为你投的公司比较多,公司名字还记得清楚吗?有时候开会,说在外面见到一个创业者跟你打招呼,问他,你还需要投资吗?人家创业者说,徐老师,你早就是我的投资人了。
徐小平:其实我还真不一定全记得。我们投的比较多,而且认真投的比较多,这某种意义上是一种职责,也是一种商业判断。所以对创业者来说,虽然真格投的项目数量也许是最多的,但我相信我们的门槛和标准。
倪正东:数量最多?多少个?
徐小平:真格基金成立以来,大概投出六百多家,平均每年110—120家左右。去年四五月份我们开始融了第五期人民币基金,12亿人民币。回头一看,已经投出去六个亿了,有些LP还没打钱!我说那些还没有打钱的就不要投了,这一期已经赚了。
倪正东:应该超过IDG了?
徐小平:天使和VC是不可不比的。比如红杉、经纬,IDG,他们每一个项目起码是三五百万美元,我们顶多一两百万美元。当然最近我们的投资金额也在增加,但我们还是以天使为主。
倪正东:投资这么多公司怎么管理?你是多少家公司的董事?
徐小平:其实我是刻意不做公司的董事,我会把董事的职务让给真格基金投资部的同事们。我会参加董事会,跟他们沟通交流、为他们出谋划策。我自己对于被投公司的管理方法主要是跟创业者的个人关系,和他们对我的信任。比如昨天我们遇到一个科学家,他就在两个模式之间徘徊,一个是做民用,一个是做非民用,纠结了半天,像这样的事我会来帮他们做一些决策。
倪正东:你是他的导师精神领袖?
徐小平:朋友、良师益友。
倪正东:投了六百多家公司,也做了董事,到今天为止,你碰到最大的一个坑是什么?
徐小平:其实我觉得我没有碰到过坑,你知道为什么?天使投资大不了就没了嘛,天使投资没了那都不是坑,那就是黑洞。所谓坑是指被谁骗过吗?
倪正东:就是遇到的挑战,你投的公司遇到最大的挑战,或者被骗过。
徐小平:我们还是要先定义,什么是坑?比如这个项目死掉了?
倪正东:那就不是坑。
徐小平:通往幸福的路上到处都是陷阱和路障,这种事肯定是有的。
倪正东:最大的一个失败是什么?
徐小平:其实失败没有最大,只有更大。但是再大也就是一百万美元,这是第一。第二,有些公司是可能成为百亿美元公司的,但由于决策失误或种种原因,它没有运营起来,那怎么办?我投了那么多天使,而天使项目失败的原因是很多的。比如有一个团队,一位是哈佛的MBA,一位是斯坦福的MBA,其中一位辞去了百万美元的工作,结果另外一个人拿到融资之后两年之内都没有辞职。这是唯一让我愤怒以对的创业者。创业却不全心全意,这就是一个坑。
倪正东:是不是真格监管不严?
徐小平:这还是我早期个人投资的时候,我的个人投资阶段不值得学习:我投了80多个项目,没有一个律师、只有一张协议书,就是给创业者多少钱拿多少股份就完了。然后项目到了A轮,自然会有协议书给我。我家里大概有几米高的协议书,放得越高的项目,现在越消失得越无影无踪。我觉得这是中国特色吧,在天使阶段,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尤为重要。   
倪正东:80家公司现在还剩几家?
徐小平:80家里面还是投了许多杰出的公司,里面有四五家上市公司,但表现都一般。但我投资的手感有了,手感很玄妙。我举一个实际案例,我们遇到一个项目,投资人背景很强,但股权结构很复杂。我说第一,他们做的这个事市场情况非常好。第二,这帮人肯定有经验。第三,一旦做大了,一旦有钱了,一定会发生股权纠纷。但这帮人不是毛头小伙子、不是没有见过的钱的人,如果发生纠纷肯定可以调节。所以我们就投了,尽管我对股权结构不满意。
倪正东:有没有您错失的项目?
徐小平:探探找过我们,我一般不自揭伤疤。探探找我们的时候,创始人手下只剩下20%的股份,我们认为这种股权结构肯定不合理。后来贝塔斯曼投了,最近7亿美元退掉,我看着很痛心。我觉得这里面我有点懒惰,当时我不在场,是通过发讯息告诉投资团队这个结构我觉得不能投,因为我有一个理论:创业是什么?创业就是为了股权、你不为股权而创业的话,你等于是打工。创业也是打工,是为自己打工,为自己打工唯一标准就是你有股权。这就是探探当时我们没投的原因,我懒在什么地方?我当时应该跟探探团队聊一聊,我应该主动帮他把这个股权结构梳理一遍,我应该带他去见老股东,而且我相信老股东会配合。
倪正东:如果说到三条宝贵经验呢?
徐小平:让我总结三条经验,其实没有。我再讲一个案例:有一天一个武汉“千人计划”的科学家,要做一个顶级的世界有名的AI项目,他一个合伙人在杭州,一个合伙人在硅谷,我说你怎么做?他说我们就这样通讯创业。那这个项目再好、再迷人,我也不能碰。创业者要明白一点:投资人是把钱投进去了,但我给你的钱不是我印的,不可篡改;你创业,你的承诺也不能篡改,你必须要全心全意地投入,要全职、要在一起,不能有第二个利益主体。
假如要总结真格基金的经验,其实一开始我不应该直接做投资,应该让我们的投资团队去做。但是现在真格的投资团队还是令我非常骄傲、非常放心的。
倪正东:不,你现在是我们的一面旗帜,你不能排在后面了。   
徐小平:但旗帜有时候像红缨枪一样,得上战场。我就不应该直接做投资,而应该培养更多年轻人去冲刺拼杀。最近两三年我有了这种意识,所以在逐渐往后退。   
倪正东:今年是改革开放40周年,我们都是改革开放的受益者,你怎么看未来的中国20年?
徐小平:我相信未来。我1996年回新东方创业,22年过去,毫无疑问,中国的创业投资环境是全球最好的,正所谓改革开放,就是不断地突破固有的限制:观念的限制、政策的限制甚至过时的法律的限制。这方面中国已经积累了完美的经验。所以我坚信未来二十年只会更好、更辉煌。
倪正东:这个方面没有什么焦虑的?
徐小平:没有焦虑、充满信心。
倪正东:退休之后你做什么?
徐小平:就做百人谈,投资百人会,一人聊一天,一年就过去了。
倪正东:以后我们多跟你聊天。
徐小平:我这个年龄应该做一些总结性、连接性、鼓励性、倡导性的工作。我跟杨守彬聊过,他说最重要的是道,我现在还在法上面,我觉得魂道法我连法没有完成,有的时候还在术,这个是我的一个问题。
倪正东:在做投资方面,你的最高理想是什么?
徐小平:做投资给了我第二青春,唤醒了我的生命活力,交了这么多的朋友,我们有了一个共同的追求。做到这一步我们肯定还要做下去,比如说我们当年反对虚假融资,这是对群体的一种推动;比如说我们一起做天使投资会,我们是这个时期的推手参与者。
倪正东:投资界出现那么多风口,每半年一个风口,你最喜欢哪个风口,最讨厌哪个风口?
徐小平:做天使投资我们不能谈风口,我们说风口的时候这个风已经过去了。你想一想,当大家都谈的时候你已经没有戏了。真格基金每年举办各种各样的市场营销活动多半是为了吸引创业者,“风起于青萍之末”,要在风口到来之前投到好项目,这个才是抓住风口。比如说前几年的电商。
阎焱(提问):
第一,创业成功的人当中,是留学的人成功比例高还是本地的并没有留学的比例更高?、
第二,国际上来看,做天使投资很少有做资产一类很成功的,因为道理很简单,如果真的做天使投资赚钱最多的话,那基本上不用再去做其他的了,大家聪明一点都会做天使投资,你觉得中国的情况下,会不会是一个例外?就是作为一个机构型的资产的类别一类,天使投资这个基金会是一个回报非常高甚至超过其他回报利益的。
第三,是不是跟每个创业人成为朋友,通过朋友成为职业道路或者天使投资人维系这个关系?
徐小平:这个问题非常好,和创业者成为朋友主要指精神层面和价值观层面的一种信仰。
王强和我当然竭尽全力在帮助我们的创业团队。但真格有一个五六十人的团队。其中投后服务团队有十几个人,投资团队有二十个人。每个人的主要工作,除了找项目就是帮项目。从投前到投后,我们推出一系列的活动与创业者和潜在创业者进行交流,尽一切努力和创业者成为最好的朋友,在他们遇到困难的时候给他们必要的帮助。
无论何时何地,真格都要做创业者最好的朋友。
第一个问题,海归的优势。三年前我们投了两三个诺贝尔奖获得者的学生,中国学生在国外读生物科技,这四个人见面给了他一百万美元,这几家公司后续融资都很顺畅。我想说,海归在顶级科技方面还是有优势的,但是他们在作战能力、竞争力、执行力上面有所欠缺,这方面本土创业者实际上是世界一流的。本土创业者跟海归创业者,我觉得这个不是问题,因为海归也不稀奇了。还是要分领域,比如芯片、生物科技、AI等高科技领域海归还是更胜一筹,而在重运营、重市场、重竞争的领域,本土创业者已经拥有了世界顶级的竞争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