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云网注:从空空狐事件反观创投背后,是投资人与不成熟创业者之间长久的周旋。过去两年,资本主导了一堆大合并,处于风口浪尖的激情很快被掩埋了,资本对创业者过于友善的几年,诞生了许多不成熟的创业者和被错判的项目。于是本文聊了聊那些值得反思的项目,一叶知秋,他们的烦恼也是整个行业的烦恼。本文转自AI财经社(ID:Economic-Weekly)。
尽管投资一些失败的项目在计算范围之内,并且是大概率事件,但当类似“90后美女创业者”王凯歆、余小丹这类事件发生,仍然叫人哑然。
近日,空空狐事件持续反转,创始人余小丹和投资方昆仑万维董事长周亚辉之间骂战不断。先是余小丹指责投资人背着自己关闭公司,接着周亚辉怒斥余小丹乱花钱败光5000万,私挪资金200万,借公司自我炒作等。余小丹做出回应后,周亚辉直接委托律师事务所晒出余小丹奢侈品报销证据。
过去两年,资本主导了一堆大合并,处于风口浪尖的激情很快被掩埋了。而当资本退潮,随着金钱起舞的故事也失去了魔力,一些荒唐至极的事情暴露出来。资本对创业者过于友善的几年,诞生了许多不成熟的创业者和被错判的项目。尽管极少数靠谱的项目带来足够的利益,但剩下的,是投资人与不成熟创业者之间长久的周旋。
AI财经社(ID:Economic-Weekly)和几个投资人聊了聊那些值得反思的项目,一叶知秋,他们的烦恼也是整个行业的烦恼。
“够花三年的钱,半年就烧掉一半”
大多数投资人都遇到过乱花钱的创业者,唯一的区别是,花得多还是少。
“每个创始人都会花,这是普遍现象。”投资人严威(化名)对AI财经社(ID:Economic-Weekly)说。
严威曾经投过一家高科技公司,人工智能领域,创始人在硅谷起家。拿到投资后,创始人立马拿公司的钱买了一辆跑车,做一次头发就要花费高达几千美金。严威曾委婉地暗示过创始人要节制,对方的回应是——这些花费是必要的社交需要。
同样的情况在行业里高频地持续上演。有投资人吐槽说,自己的一个创业者拿到钱,第一件事就是换办公室、搞装修、给高管配车,看着就心疼。
“个人乱花钱其实还好,最怕的是业务上乱花钱。”严威说。
这一点投资人韦芳(化名)也感触很深。个人花钱,无论如何也花不了太多,但业务上花钱就不一样了。韦芳接触过一个团队,模式不错,她在天使轮进入后,公司在一年里又融了好几轮。在一次财务跟踪时,韦芳惊讶地发现,才半年时间,公司已经败了几千万,原本够花三年的钱,这半年已经烧掉一半了。
韦芳立马对创始人展开调查,发现创始人对社交十分热衷,半年里频繁地参加展会,召开发布会,快速将团队从几十人扩张到几百人,公司一时间承担着过重的人力成本和推广成本。
初次发现时,韦芳给创始人打了一个电话,提醒他花钱过快、注意节省开支,让韦芳意外的是,创始人并没有当回事,只极其敷衍地回了句:“这是业务发展需要,下次会注意的。”
韦芳心里隐隐觉得这是个隐患。
第二次财报出来,她发现烧钱速度未降反升,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我们投过很多公司,知道公司在什么阶段应该有什么样的花钱规模,他们明显把钱花在了不重要的地方。”韦芳对AI财经社(ID:Economic-Weekly)说,“既然不听,我们只能采取强势手段了。”
她赶紧将情况上报给基金合伙人,几天后,在董事会上,合伙人和其他股东一致向创始人提出质疑,要求必须降低下一季市场预算并裁员。在严格的资金控制下,公司才得以在资本寒冬中生存下来。
不少投资人在这种阶段都会采用强制手段介入,而这也激发了投资人和创业者的各种矛盾。周亚辉和余小丹之间的矛盾即是由此而起。
另一个众所周知的关于挥霍无度的故事,来自神奇百货的少女CEO王凯歆。在“神奇少女”轰然倒塌的那一刻,不断有爆料出现,指其在天使轮资金到账后,变得从不在乎花钱,买两千块的衣服,把三千块一晚的套房当长期住所,打上万的水光针。
“我们一般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转移公司财产就无伤大雅。”这是严威对这种现象的态度。
这几乎是行业的一个共识,戳破只能说明一个问题——投资能力不行,看人不行。比较起来,投资人更愿意把牙咽进肚子里。
“我不会再为他说一句话”
创始人花钱无度,至少还在将公司往前推进,更让投资人头疼的,是那些将个人利益置于公司之上,完全不作为的创始人。这样领袖的存在,几乎等于给公司判了死刑。
北极光创投创始合伙人邓峰遇到过一个案例,十几年过去了,他回想起还是感到满腹气愤。
2005年,北极光和赛伯乐一起用200万美元投资了高燃创立的MySee,这是国内最早做P2P视频直播的网站之一,PPLive、优酷当时也才刚成立,MySee的流量比优酷大五倍。
在一次《创业家》的采访中,邓峰表达了对高燃的不满。在邓峰的印象里,高燃无论走到哪里最关注的都是自己的知名度和形象,到处演讲,宣扬自己的创富成就,但极少推广公司业务,“只为自己做市场,不为公司做市场”,邓峰总结。
严威也曾投过一家公司。那是个类似在行的项目,主打贩卖时间。2014年的投资热潮可以用疯狂来形容,投资人疯狂寻找项目,稍微有点创意的就给钱,严威就是在那时见到了项目的两个创始人。
第一眼印象很不错。两个创始人都是程序员出身,留着长发,万年不变地穿着黑T,一副极客做派。严威立马被吸引了,毫不犹豫地投了天使轮。
接下来留给严威的就是连绵不断的糟心。拿了投资后,两个创始人开始躲进一个小屋子做产品,哼哧哼哧,一年半过去了,一个员工也没招,半点产品的影子都没看到。严威急了,跑去小屋子劝他们:咱先别搞研究,先做个产品出来看看。两个创始人每次都连连点头,“是是是”,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严威与两个创始人讨论时,谈到项目的推进和前景,每每兴奋到拍桌子,对面两人面无表情,淡定得不像自己的项目。严威很无奈,他每一次力图推进项目,都像一记重拳打在棉花上,了无用处。
折腾一段时间后,严威明白了,他们的心思完全在编程和研究上,对创业项目根本缺乏概念。
无论是为个人利益,还是为所谓的研究,放弃业务发展对一家公司来说是致命的,遇见自杀式创始人,留给投资人的选择也只有放弃。
严威也在认清事实努力无果之后,彻底放弃了那个项目,无疾而终。
“幸亏只投了30万美元。”邓峰回忆起这段投资时语气里满是后悔,这位创业者也被他彻底划入投资黑名单,“以后他要是再融资,其他VC咨询我,我肯定不会为他说一句话。”
“不诚信,有能力也不投”
如果把创业者犯的错划分等级的话,很多投资人会把“失信”放在最高位置。
薛蛮子接受媒体采访时曾经说过,他评价项目团队有几个关键词,其中排第一的是“诚信”,“如果不诚信,有能力也不会投”,这是他的原话。
被讨论最多的情况是作假。为了获得持续融资,不少创业者制造虚假数据欺骗投资人。神奇百货的员工曾在知乎透露,传说中一百多家的供货商,实际上连十家都不到。
明势资本的投资人陈胜(化名)曾接触过一个造假团队。对方是一家做硬件产品的公司,看到投资人履历时,陈胜觉得还不错:创始人全国TOP大学毕业,团队来自BAT核心成员,产品完全自主设计生产。
陈胜饶有兴致地约见了项目创始人,出乎意料的是,面谈时创始人频频口出脏话,谈吐气质让陈胜觉得很违和。回到公司,他立马对项目团队进行尽职调查,调查结果是:核心创始人学历造假,公司产品全部照抄一家欧洲公司的设计,所谓的来自BAT的成员也根本不是该项目的成员。
出尔反尔也是投资人给项目下死亡判决书的重要理由。
英诺天使基金的创始合伙人李竹最讨厌没有契约精神的创始人。她曾接触过一个深圳的无人驾驶项目,公司做得不错,技术在行业领先,做过尽职调查后,李竹很快跟他们签了投资意向书。
但随后,在签投资协议时,对方开始一拖再拖,李竹发消息过去询问,一个星期都没有回应。李竹觉得很奇怪,问了业内的人,才知道有另一个机构给出了一个比自己高30%的价格。
李竹拿这个消息去质问创始团队,对方回答说:“是的,有一家愿意给我们更高的估值投,你们愿不愿意按这个价格?”听罢,李竹二话没说,果断放弃了这个项目。
投资前的欺骗尚且可以有迹可循,洪泰基金创始合伙人盛希泰遭遇的不诚信就要可恶多了。
盛希泰在一次演讲中回忆,他接触过一个项目,创业者善于炒作,花了很多钱把自己炒得非常有名。这就罢了,一段时间后,这家公司放弃了原先的业务,做了新的事情,盛希泰投资的一个基金是这家公司的天使投资人,投资人连一个通知都没有收到,后来还是通过别的渠道知道自己投的公司早就没干了。
“还有一个项目,哥们碰到困难后不做了,微信联系不上,手机打不通,彻底失联。”他感叹:“这种情况不是个案。”
确实不是个案。去创业大街走一圈,可以收获一兜子投资人被骗钱的事迹。在创业氛围最浓厚的前两年,创业大街的咖啡厅里坐满了手无任何产品的创业者,等待拿上一笔几百万的投资。
一个被广为流传的案例是,一位投资人走进车库咖啡,跟一名刚在车库住了几天的创业者攀谈上了。两个小时后,创业者获得了三百万投资。钱到账后的第二天,这位创业者就不知所踪,据说是回老家了。
“就算吃了亏,投资人也不愿意对外说,一来显得自己没有能力,看走眼,二来影响自己以后的事业发展,谁还愿意相信你?”严威坦言,“投资人也有很多难言之隐,不过归根结底,所有的烦恼里面,最大的烦恼是公司经营不好。”
现在,越来越多的投资人谨慎地选项目。经历过泡沫期后,他们发现,可以投的好项目越来越少了。但另一方面,对错过的恐惧导致了资本一定程度的盲从。一个概念火了,资本立马疯狂跟进,看没看懂、模式是否成熟、创始人是否靠谱这些指标都让位于可能来到的利益。
“最近除了充电宝和人工智能还能投点什么?”有投资人发文感慨,表达了焦虑。对于很多投资人而言,这是考验耐心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