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云网注：几年之前，东南亚还是互联网投资界最被忽视的地域之一，而今天风头正劲的印尼互联网创业究竟是潜力无限的巨浪还是投资人想象出的海市蜃楼？继去年的 ZhenBridge 赴美国西海岸的文化创业产业之旅、赴日本东京的互联网产业之旅后，带着对于东南亚市场的好奇，真格基金和八家被投公司一起去了一趟雅加达。本文转自 真格基金（微信：zhenfund）。
2016 年秋天，在滴滴正为网约车监管忙的焦头烂额，而五颜六色的共享单车正开始铺满中国大城市的街道时，一个东南亚岛国的基于摩托车的共享出行平台 Go-Jek 宣布完成了来自华平，KKR 领投的五亿五千万美金融资，成为东南亚湿热雨林中走出的又一只独角兽。
在此之前，东南亚已经有电商界的 Lazada 和 Tokopedia，硬件界的 Razor，滴滴的东南亚兄弟 GrabTaxi，携程的效仿者 Traveloka，真格基金“老朋友的老朋友东”Garena等等，让 VC 世界的投资人们开始了新一波异域国家互联网待兴跑马圈地的狂热想象。
几年之前，东南亚还是互联网投资界最被忽视的地域之一，而今天哪怕是在中国的 FA 平台 APP 上，搜索“东南亚”，光是中国人做的出海项目就已经有几十个之多。新加坡金沙酒店的露天吧台上，投资人们已经开始热衷讨论印尼创业公司的估值是否已经高的离谱。印尼的互联网创业，到底是投资人们想象出的海市蜃楼，还是真的从远处正缓缓袭来的巨浪呢？带着这样的好奇，真格基金带着八家我们投资的互联网公司去了一趟雅加达。
得益于印尼当地著名 VC 基金 Convergence Venture 的盛情款待和精心安排，我们此行虽然只有短短三天时间，却有幸见到了一批伟大的公司们，包括印尼本地的滴滴美团支付宝三合一Go-Jek，本土电商带头大哥 Tokopedia，头条投资的资讯和游戏小巨人 BABE，国际电商巨头的本土延伸 OLX，最大的物流初创公司 A-Commerce，媒体巨头 ANTV，零售业垄断家族 LIPPO Group 和轮胎业垄断家族 Nursalim Group 等等。归来北京后重新梳理此行所见所闻，我们倾向认为印尼的确蕴含巨大的投资机会，而以下几点则是我们的主要信心来源。
市场规模巨大而大量刚需远未被满足
大家可能都知道东南亚人口稠密，但不一定所有人都知道印尼的近三亿人口使之成为世界第四大人口国，仅次于中国印度和美国，平均每个家庭 2.1 个孩子，人口平均年龄二十九岁，比中国年轻七岁之多。如果仅从人口的角度来看，作为九十年代腾飞的四小龙之一，印尼的市场规模已是非常诱人了。
走在雅加达市中心看着鳞次栉比的摩天大楼玻璃幕墙折射着都市的光怪陆离，感觉与在东京或者香港没有什么不同，可是当我们走进一家豪华大楼里的咖啡厅，居然被告知只收现金。支付可能是我们此行亲眼观察到的最大痛点之一。印尼如此大的人口规模，居然只有不到 30%的人有银行账户——要注意这里说的可不是网银，而是银行账户。而这里信用卡的普及率，则连 6% 都不到。相比之下，中国的银行账户渗透率在 80% 以上，香港大约是 96%，印度大约是 50%。
支付的掣肘限制了许多移动互联网公司的发展，比如许多游戏业务的点卡充值的消费还是通过充手机话费来完成的，与之相伴的自然是运营商的苛刻手续费用。创业者告诉我们，完成一次通过手机的充值大概需要二十多步。而在电商平台上，网银体验则更加糟糕。由于本土银行的风控系统不够发达，除却繁琐的步骤，而且即便是技术最精良的平台，还有 20% 的支付失败比率。“你们想象一下，如果你们在京东上买东西，三分之一的情况莫名其妙就告诉你支付失败，你们在中国还会用这个平台吗？”不过由于印尼的情况普遍落后，用户似乎已经对这些不便习以为常了。
事实上，支付的不便也是印尼用户属性低 ARPU 值的重要原因之一。此次同行的 Castbox 创始人王小雨和 Yeecall 创始人张磊过去分别在谷歌和百度负责过多年海外业务，深知东南亚国家用户变现之难，而迟迟未大举进入这个市场。(不过很巧的是，就我们来印尼的当天，Castbox 旗下产品 Radiobox 就在印尼被谷歌官方推荐了)
GO-JEK 之所以被国际资本大玩家们热捧，很大的原因就是即将上线的 GO-PAY 可能会成功的做出第一个一统天下的支付平台，就像滴滴红包推进了微信绑卡一样， GO-JEK 旗下的几十万摩托车司机可能有机会把用户从现金交易一举带到支付宝的时代。
物流的情况也与支付类似。国内的消费者可能已经被京东天猫的次日甚至当日送达宠坏，而 Tokopedia 的创始人告诉我们，在印尼，消费者对电商平均货物履约周期的期待值往往可达两周以上。如果网上购买的货品一周不到就送到家了，用户会大吃一惊并且谢天谢地。而 OLX 的创始人则跟我们聊到印尼用户另一个有趣的特性，就是对次品超强的容忍度。大家应该了解，在国内，一般电商平台百分之二十多的退换货率完全正常，而在印尼退换货则比较罕见。OLX 的创始人打趣说，“如果有人买了一个电风扇，回头发现有杂音，他大概会想，‘噢，那这个送给我表弟用算了’，而肯定不会咒骂这个电商平台并要求退货”。此次同行的印度最大移动跨境电商之一 Club Factory 创始人楼云提到，他们观察到在印度的跨境电商退换货率也不到 1%，很大程度上可能也是因为物流的原因。
我们了解到的另一个有趣事实是，印尼本地人虽然收入水平不算高，却有非常强烈的消费需求，基本就是国内的月光族。还好信用卡的渗透率没有那么高，所以大家只是把到手的现金快快的用光，并没有储蓄的危机意识。本地投资人告诉我们，他们自己也无法理解为什么在印尼，有那么多月收入三百美元的普通白领，会经常花三美元买一杯星巴克。我们投资的分期金融公司买单侠的创始人胡丹（也是真格基金的最早发起人之一）此次与我们同行。
在胡丹看来，如果印尼的征信数据质量足够高，他的消费金融业务应该在这里潜力无限。而目前，买单侠还是通过投资入股一家本地的分期金融公司来间接布局这个市场。
我们相信，用户之所以容忍度这么高，是因为从未体验过像国内这样发达的移动互联网系统如何把这些刚需做大最大程度的满足，也就是说都还没意识到自己生活在低质量服务的痛苦中。比起中国如今许多创业项目绞尽脑汁的做一些锦上添花的事情，这些绝对的痛点都是巨大的机会。
本土的互联网人才寥寥，海归/海外创业者的巨大优势
我们可能很难想象一个外国人在中国做一个唯品会或者小红书，不过印尼最大的一家电商公司 Lazada 却真是德国人做出来的，所以后来有了一个笑话，“一群德国人做了一个总部在新加坡的印尼电商公司，后来被一个中国公司（阿里巴巴）收购了”谈到印尼的互联网创业，绕不过去的一个黄埔军校似的存在就是德国的互联网孵化公司 Rocket Internet。
这家公司捣腾的事情简直可以用一篇单独的文章细讲。简单的说，创始人三兄弟 Samwer brothers 是德国人，做了一个德国的 Ebay Alando 卖给 Ebay 本尊赚了第一桶金，然后做了德国的 Zappos 模式 Zalando, 接着从此就开始全世界一百多个国家寻找商业模式拷贝输出的机会，比如全世界孵化 Groupon 模式，比如中国的高朋。而 Rocket Internet 孵化的公司在世界各地都遭遇了水土不服的问题，唯一取得显著成功的就是东南亚。印尼的科技初创公司的代表们，比如 Lazada, Zalora, Go-JEK,要么是 Rocket Internet 孵化，要么是从 RocketInternet 的毕业生做的。此次帮忙我们安排行程的投资人，Convergence Capital 的创始合伙人 Adrian Li，过去也是帮 Rocket Internet 运营他们旗下投资的公司。
坦诚的说，印尼的大学教育系统，尤其在 IT 领域，远不像印度或者中国这么发达。零售巨头家族 Riady Family 代表告诉我们，每年印尼全国所有大学毕业的能用的码农加在一起可能就几千人，所以技术公司往往在高中生们刚开始读大学的时候就把学 CS 专业的人都签下来了。除却 Rocket 孵化的公司一众都是外国人创立的以外，我们所目睹的印尼第一代互联网公司，创始人大多海归背景。
此行见到的 GO-JEK 创始人 Nadiem 本科在美国常春藤盟校布朗大学，哈佛 MBA，此前工作经历是麦肯锡和前面提到的 ROCKET 孵化的 Zalora，而他的合伙人 Kevin 在 Zalora 共事之前，则是在南加州大学（USC）读的本科；Traveloka 创始人 Ferry 则是普渡大学读的本科，而后同样在哈佛读了商学院并创业。当然也有反例，比如 Tokopedia 的创始合伙人们都是本土的教育和工作背景。我们见到的几位创业者和投资人都曾不避讳政治正确的向我们提到，印尼本土的员工远不如国际团队勤奋，类似国内的 996 的工作日程是绝对会让他们辞职的。也许恰是这样的原因，让“外国人做出了本地最大的互联网公司”这样的奇观在印尼上演。
这样的环境也许天生容易招致海外玩家的侵略，在目前印尼的安卓总榜上，产品前十名里五家来自美国公司，三家是中国公司，一家加拿大公司和一家日本公司。
本土创投基金匮乏
相比于中国的全民投资热潮，印尼本土的基金显得凤毛麟角。据说东南亚最老牌的早期创投 East Ventures 在 2010 年做了第一支基金并成功赌到 Traveloka 和 Tokopedia 等公司后，一直到今年才开始融第二期基金。除了在各个行业遍撒种子来孵化公司的 Rocket Internet 以外，国际大基金如红杉华平 Farralon 等，成为了这里初创公司融资的中流砥柱。在传统的美元 LP 圈融一支专注于印尼本土的基金并不容易，因为成型的独角兽公司还太少，互联网创业还没有太多的已验证故事可以讲，不过这样的格局也许等到 Tokopedia 成功上市后会有所改变。
不过，印尼本土有许多垄断传统行业的大家族，都居安思危的在进行早期科技公司投资的布局。例如，我们这次见到的 Lippo Group，在许多消费者市场上，从儿科医院，到全国的连锁超市，到连锁墓地，都占有超过 50%的垄断地位，而他们却没有坐享垄断红利，而是把每年集团收入（revenue)的百分之一都通过旗下的 Ventura Capital 投入到互联网创业里去；Nursalim 家族的 GT Group 也成立了 Spectrum Ventures, 以完全市场化方式来运作，来捕捉下一波新兴行业的红利。许多原本深耕中国的基金，例如戈壁创投，零一创投，金沙江等，由于创始合伙人本来有东南亚背景，已经积极的挥师南下寻找机会。
总的来说，这是走马观花浅尝辄止的一次拜访，但的确让我们隐约感到了坊间流传的“印尼可能是十年前的中国”的可能性。厌倦了国内激烈的同质化竞争的创业者们，如果能找到本地运营的合伙团队，下一趟南洋可能真的能找到有意思的机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