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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型期的中关村,迈出“后零售时代”第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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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02-15 转型期的中关村,迈出“后零售时代”第一步

梦想与现实揉捏出了一个时代的经济面貌。

猎云网注:资本都会有周期,市场总会回暖,不管是流水般撒钱的时代,还是融资惨淡、谨小慎微的时代,中关村都已经经历过或正在经历着。海淀图书城的招牌和中关村创业大街的地标遥相凝视着:转型虽然艰难但至少跨出了重要的一步。本文转自第一财经日报,作者江旋、钱焜、魏玉坤。

在中国经济发展的历史上,总有一些巴掌大的地方扮演着让人心潮澎湃的角色,比如30年多前改革开放中的蛇口。

多年后的北京,想要扮演这个角色的地方是中关村。百度腾讯新浪新东方,这里驻扎的或是曾经驻扎的公司足以撼动中国互联网的大半江山。尽管一些公司现在已经“北上”,但人们普遍认为,它们的脚注仍然是中关村。

生活在中关村的人,换了一茬又一茬,这里已经不是一个简单的营生之处,它演变成了一个符号,一点风吹草动很可能就牵扯着中国经济最深远的变革。

离场者

海淀黄庄,一个小女孩儿一蹦一跳地走向路边的卖艺歌手,她刚从她父亲的衣兜里费劲地拿出了零钱。她和父亲的对话有点听不清楚——歌声似乎有点过于嘈杂。他的背后是一棵银杏树,光秃秃的树干刚刚送走了它最后一片树叶,中关村的寒风似乎没有人情味:卖艺者紧了紧自己的领口,怔怔地看着稀稀拉拉的人们,思索着当年水泄不通的熙攘人群。

冬季的欧美汇有些凄冷,旁边就是海淀黄庄地铁站,低着头匆匆路过的人们很少会抬头看一眼四周;不远处是正在重建的中关村“东方创业谷”,从前可能是一家商业中心——那里会稍微热闹一些,运送着各种材料的工人们在交谈着些什么。

面对眼前的景象不禁发出“成也萧何,败也萧何”的感叹,中关村赖以生存的传统零售、商品集散的模式在持续散发着阵痛之后,最终还是走了下坡路。

“这里基本已经搬空了,你想买什么告诉我,我帮你看看可以去哪。”第一财经编辑刚进入鼎好大厦,一位热情的工作人员便凑上来说道。环顾四周,如今的这里,已经非常萧条,搬空了的大厅似乎都能听到回声,仅剩下的一家商户百无聊赖地聊着天,戴着红袖章的保安来回踱步,显得格外扎眼。停运的电梯、隔离的警戒线、散落一地的广告牌竟构成了这里仅剩不多的元素。

而在电脑买卖的兴盛时期,这里满街都是小推车、纸皮箱、面包车,染着黄头发穿着紧身裤卖力干活的小哥,以及随时可能爆发的买卖纠纷。可是现在,这些物件和人已经一点点从这个车水马龙的地方消失了。

“现在谁还攒台式机?谁不在网上买电脑手机?”鼎好的肯德基里,齐立坐在第一财经编辑对面,啃了一大口汉堡,又猛吸一口可乐,含糊地说道,头都没有抬。他的潜台词可能是,他不再被这个地方需要了。

中关村从来都不属于某一类人,历史的车轮也从来不会停下来等谁上车。

按照政府的规划,中关村正在酝酿又一次的变革。这一次任务落到了每一栋大楼身上:科贸大厦将转型互联网教育,鼎好卖场专注技术转移、技术交易,海龙将发展智能硬件,e世界将变身创客空间。这些大楼是创业潮的参与者,如今,它们被精心打扮,向过去告别。

“都散了。”齐立抠了抠指甲,他在这里打工时的伙伴们都各奔出路去了,偌大的北京,齐立不知道这些人后来都去了哪里干什么。他们原本以为,就算海龙干不下去了,还可以去后面的鼎好。

5年前,齐立从吉林坐着一辆红皮火车摇摇晃晃地到了天津,然后辗转到北京,在饭店谋了个上菜的活计,可他受不了油烟味,一直想换个工作。一个同村的兄弟带着他到了“中关村一号”,海龙电子城。

初中毕业,爱玩电脑游戏,19岁的齐立很快在海龙的一个柜面找到了工作,成天和电脑、游戏打交道,齐立简直认为自己找到了梦想中的职业。其实,那时的海龙因为受到苏宁、国美这些家电卖场的冲击已经在走下坡路了。

收入是按提成走的,齐立不是个勤快的人,一个月到手3000多块钱,在一个半地下室和老乡合租,吃街边的盒饭,剩下的钱也知道要攒下来,“咱也来北京了,回家总得给爹妈买点好吃的。”

村里人都知道齐家的小儿子来了北京,但还是在“一个村里”打工,于是,看见齐家爸妈时就调侃,你儿子在北京那个村里找媳妇儿了吗?

“谈了个朋友,挺好看的,不过还没半年就崩了,”说起这个,齐立不好意思起来,“可她比我有远见啊”,他哼了一鼻子,开始刷手机相册,试图找出这个女孩的照片。据说,这个女孩后来换了个老板的司机当男朋友。

没干多久,周围就开始传,海龙要关门了,齐立有些担心地问老板,老板摇摇头说不知道。

2015年年末,海龙、e世界、鼎好、科贸响应“大众创业万众创新”,将结束电子卖场时代,转型做创业孵化器和创新空间的消息已经传遍了中关村的每一个柜台,板上钉钉了。

次年5月,老板请齐立喝了顿大酒,在清华西门最好吃的烤串店,齐立一手举着肥腻的鸡翅,一手握住啤酒杯,只想着要是每天能过这样的日子多好。后来,老板回了老家,齐立还在那个半地下室里等待着新的工作机会,偶尔来中关村转转。

2016年7月7日,经营了17年的海龙正式停业。“中关村一号”仍然矗立在繁华的四环旁边,等待着它的下一拨客人。

守望者

离开还是留下,中关村里每天都会有人这样问自己。

在鼎好电子商城A座地下二层的正中位置,老王端坐在自己的手机维修店前,玩着手机,偶尔抬抬头打量着来往的顾客。这位来自辽宁锦州的地道东北人,穿着黑蓝相间的棉袄,混搭件米白色的运动裤,走起路来跨步很小,显得有些拘束。

这里的人都叫他老王,但他其实是个“90后”。老王告诉第一财经编辑,今年是他来中关村的第十个年头,从2007年开始,就一直在这儿干手机维修和配件售卖。

如今的鼎好,顾客寥寥,多数专柜已经人去楼空或是只剩下一两名员工顾店,横幅也已布满灰尘。太平洋电脑城、中关村e世界和海龙停业后,鼎好和科贸仍在艰难维持着。

老王是这儿的“土著”。2007年,鼎好二期开业,他是第一批入驻的手机经销商。

“2008年,我们每人平均每天能修40部手机,单这项业务每月的利润能达到2万元。”说到这儿,老王有些激动,把手机撇到一边,“现在每天就只能修4部手机,所有的活儿加起来一个月最多就能赚1万块。”

鼎好在人气旺盛时期,日客流量平均为6万人左右,最高峰达到每日约8.5万人。但从2014年开始,人流量就大幅减少,生意越来越难做。在老王看来,网店的冲击是主要原因。问及有没有试水网店时,他摇摇头道,“没精力了。”

虽然生意惨淡,但商铺租金近年来也在下降。以老王所在的手机维修店面为例,近10平方米的店面今年月租约为3200元,去年则超过3700元。“从前年开始,这里的月租每隔一段时间就要下降,降幅至少为5%,最高时有15%。”

不过,老王一家四口现在租住的房子月租6000元,“先凑合着过吧。”他现在并不打算离开。

以后呢?“要么回老家继续做老本行,要么去北京周边,通州、苹果园、昌平、大兴都行,就是不会在这儿了,中关村已经变了。”

“房价、地价太贵,成本太高,营收又因为电商的冲击而不理想,你看这里的商场都全搬出去了,小商家们怎么受得了呢。”爱奇艺某频道负责人对第一财经表示。有趣的是,鼎好对面的鸿城拓展大厦刚刚改名为爱奇艺创新大厦,成为了爱奇艺的总部大楼。

在老王来到鼎好的四年后,一家名为3W的咖啡馆从中关村某公寓楼一层搬到了当时的海淀图书城。30多块钱一杯的咖啡对于老王来说不是奢侈品,但他从来没有想过要去推开那扇门,尽管他在某种程度上也是个创业者。

在中关村,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圈子。

这家众筹发起的咖啡馆,拿到了180名互联网投资人和高管在内的种子资金,也让中关村里的很多人第一次知道原来梦想还可以这样实现。

那时候,先行者车库咖啡已经在这条小路上埋下了创业的种子。创业咖啡的兴起成为中关村一道独特的风景,无数带着梦想的年轻人涌入这些咖啡馆,花30块钱,在这里蹭上一天。

事实上,3W在后来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都是入不敷出的。于是,三个合伙人又成立了3W传媒,由其中的女生鲍艾乐牵头。后来,另一位合伙人谈及这段经历时说到,最艰难的时候,是鲍艾乐的3W传媒赚的钱养活了整个3W团队和他们的梦想。

后来,Binggo咖啡、言几又咖啡来了,再后来,西少爷肉夹馍来了,京东奶茶馆来了……中关村书店湮没在推土机卷起的尘埃之中,小路被改名为中关村创业大街,一跃成为全国创业大军的样板街——这是“后零售时代”的中关村跨出的第一步,而这一跨就是220米。

鲍艾乐经历了这一切,她告诉第一财经编辑,经常有人会到3W里到处看看,也有人邀请3W去外地开店。

“我们和大街签了长期的租房合同,肯定不会离开中关村。”2013年,原班人马成立互联网招聘网站拉勾,深入互联网公司的HR生意,而3W的创业服务也已经全面铺开。

新进者

以前,中关村的shoppingmall、电子零售商场只出现在这儿写字楼里人们的茶余饭后,现在,它们不分彼此,国家有更重要的任务交给它们。

中关村和创业的关系越来越紧密。公开数据显示,2016年,中关村示范区新创办科技型企业24607家,同比增长1.5%;示范区新增上市公司20家,首次公开募股融资额近140亿元。

位于中关村地理核心位置的中关村广场购物中心也改名成了“创业公社”,传统零售业的凋零早已经波及至此。此后,这里进出的不再是精心打扮的姑娘们和准备饱餐一顿的食客。

码农来了。他们正在以用不完的精力一寸寸地占领中关村,脑子里盘算的是颠覆百度和腾讯。如果不出意外,整个中关村都在急切地盼着新的BAT出现。

创业成为这个巴掌之地的代名词,就像一台被精心设计的智能机器,创业是芯片,所有的零件都将启动,有条不紊地围绕着它运转。

购物中心的卖场消失之后,第一财经编辑看到,众多的互联网教育创业公司聚集于此。

一家由两位90后海归创办的少儿编程教育公司便是其中之一,他们是中关村的新入场者——他们将办公室设立于此,街对面,矗立着新东方的办公楼。

26岁的创始人李天驰对第一财经编辑说到,90年代新东方的腾飞是因为有改革开放的窗口,在人和人工智能对话的窗口打开之后,教育下一个巨大的市场机会将属于编程教育。他曾经在柏林工大研究多模式交互。2015年,李天驰与合伙人孙悦放弃了欧洲的硕士学位来到中关村创业,主攻“有趣的”少儿编程教育,并拿到了傅盛个人的种子轮融资以及紫牛张泉灵的天使轮融资。

这个年轻人还有更大的想法:教育公平。“一个在北京、上海的10岁小朋友,他的认知年龄和在贵州同等年龄的小朋友是不一样的,”对于李天驰来说,让他自豪的是,“我们让张泉灵的孩子和新疆的小朋友在这里一同学习。”

他始终觉得,只有技术才能更有效地做到这一点。现在,李天驰和同伴的梦想将要从中关村开始了。

而这也是中关村最诱人的地方,它不仅扛着经济转型的大旗,也埋下一些人的梦想。入驻创业公社的还有做虚拟现实应用的、大数据分析、人工智能、青少年创业教育基地等等,不仅如此,便利店、咖啡馆、财会法律服务商都迅速聚集起来,一期店面已经一铺难求。

2015年,作为国家级众创空间、国家级科技企业孵化器,在首钢基金、中关村股权交易集团等大股东的支持下,创业公社·中关村国际创客中心正式启动,以“办公空间+公寓空间+企业服务+金融服务”为运营模式,打造的创业生态空间运营商,也成为了双创的新地标。中关村国际创客中心创始人、董事长刘循序介绍,这里将是集投、培、策、运、孵于一体的生态型综合孵化平台。

值得一提的是,在梦想与现实揉捏出的时代面貌之下,资本是中关村创业者难以避开的一环,“资本寒冬”是中关村转型途中的一位挑战者。

去年以来,资本环境急转直下,股市震荡,一级市场资本缩紧,投资人花钱日趋谨慎。虽然还有共享单车领域一掷几亿的投融资事件,但资本市场如同倒在它脚下的O2O一般,正在经历着一场难得一见的资本寒冬。

中关村管委会数据显示,2014年1~11月中关村示范区规模以上高新技术企业利润总额2107.1亿元,同比增长25.2%,2015年同期利润总额2719.3亿元,同比增长29.1%;而2016年同期利润总额2886.4亿元,同比增长仅6.1%。

在言几又,第一财经编辑遇到了一位80后小吴,他在一家孵化器负责一个5人的项目团队。“我前年来的这里,刚来的时候满大街的创业公司发传单,让你扫二维码关注,现在基本没有了。”他认为,创新创业最离不开的就是资本,没有良好的融资环境什么都做不下去。

创投圈1月16日发布的《2016中国创投行业年度生态报告》显示,去年VC投资金额约为1250亿元,与2015年相比呈现下降态势,其中在创业人数排名前十的省份中,北京成为创业人数减少最快的区域,减少了13.19%。

然而这些不必过于担忧,资本都会有周期,市场总会回暖,不管是流水般撒钱的时代,还是融资惨淡、谨小慎微的时代,中关村都已经经历过或正在经历着。海淀图书城的招牌和中关村创业大街的地标遥相凝视着:转型虽然艰难但至少跨出了重要的一步。

这里的每个人、每个物件都在努力跟上历史的洪流,中关村的日与夜注定不会安分。进退之间,真实而理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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