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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物》专访丁磊:我赚的每一分钱都是干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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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11-15 《人物》专访丁磊:我赚的每一分钱都是干净的

丁磊的朋友、财经作家吴晓波接受《人物》采访时,概括丁:“一个互联网的信徒,一个为兴趣而工作的人。” 接受采访时,薛蛮子嫖娼正被热议,丁磊评价薛是一个“道貌岸然的人”,“过去和现在都经不起检点和推敲”。“他2000年前后在美国就有一桩证券欺诈罪,已经被判刑了。很多人不知道,以拿到薛蛮子的投资为荣。” 在接受《人物》3次采访中,他多次按捺不住,点评“xx是拿着卖白菜的钱,操着卖白粉的心”,“xx是伪君子”。他提醒记者关掉录音,不透露名字:“我更喜欢真小人。”

从互联网诞生的赢家普遍具有一种稀奇品质:信仰技术,希望借此改变自我的同时改变世界。这一点,在网易创始人的丁磊身上表现得尤为明显,他从小热爱并且笃信技术。然而,在追逐美好世界的征途中,他笃信命运之手: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一切似乎又统统都是写好的。如今马化腾凭借微信独步移动互联网。用户规模接近5亿的微信平台已经让丁磊、马云等人坐立难安。网易与中国电信合作推出易信,以“反垄断”之名,欲半路截击微信。不过一名互联网观察家也无可奈何地说道:“如果易信能够抢占10%-15%的市场,已经很不错了。大概……这是一款注定失败的产品。”面对微信在移动互联网的疯狂成长,昔日与王志东、张朝阳并称为“网络三剑客”的丁磊也只能在一场私人聚会中暗自发泄心中的怒火,对微信又爱又恨。谈起微信里的某一项功能,丁磊称这是一个毫无道德的设计,好比“五星级酒店楼下开的妓院”,“你让小孩子怎么使用?!”

网易CEO丁磊谈微信某功能:好比“五星级酒店楼下开的妓院”

以下是丁磊接受《人物》杂志采访的全文内容。

丁磊先生踱上讲台,作为中国第一代互联网的创业者,他已经许久没有出现在公众视野。8月19日这一天,网易公司发布了最新即时通信产品“易信”,这是一款与腾讯微信功能相似的产品。在发布会现场,“反垄断”以及“为用户打造充分的竞争市场”是丁磊反复强调的使命。

易信需要对抗的是4亿微信用户的使用习惯和一个规模接近5亿的平台。一位不愿意具名的互联网观察家预测:“如果易信能够抢占10%-15%的市场,已经很不错了。”他沉思了一会儿:“大概这是一款注定失败的产品。”

丁磊最大的优势是与中国电信的合作。巧合的是,易信推出当天,微信出现了半个小时的网络故障。微信的官方解释“网络硬件出现故障”——微信系统设立在中国电信的机房内。

这次一向清高的网易也“背靠大树”了,面对外界这样的嘲讽,丁磊偶内心绝不认可这种价值观。从20年前一位互联网爱好者到身家过亿的上市公司老板,他依赖自由公平以及对技术的信仰。“直到现在,我也敢说,我赚的每一分钱都是干净的。”丁磊告诉《人物》编辑。

2004年12月,丁磊任无线信息委员会副主任委员,彼时,游戏和短信业务挽救了丁磊,他是2003-2004年福布斯首富。

有所为,有所不为

9月中旬,在一次私人聚会上,丁磊谈起微信里的某一项功能,评价这是一个毫无道德的设计,好比“五星级酒店楼下开的妓院”,“你让小孩子怎么使用?”他把手机摔在桌上,生气地问。

丁磊曾愤怒地把一张暴露的美女照片打印出来,贴在门户频道一位主编的墙上。“如果谁再上这种图片,我就把照片打印出来寄给他父母。”婚恋市场刚起热度时,网易推出同城约会,当发现涌入大量“小姐”后,丁磊关掉了它:“有人投诉我们,我没必要为此背黑锅。”

对于尊重,丁磊有强烈的需求。谈及自己曾经的首富头衔,他展现出强烈的蔑视感:“只有老板才觉得首富了不起。”2003年至2004年,他蝉联福布斯首富,却借口出国休假,拒绝了所有采访。

部分员工认为丁不是一名优秀的产品经理,太理想化了。网易印象派是一款用户上传图片订制礼品的产品,“中国人连房子都买不起,谁还有心思欣赏自己的图片呢?”“其实也亏不了多少钱,很少的钱。再说我今天赚很多钱,要学会对一些产品承担责任。”丁磊解释说。

“如果我信仰什么,那就是技术。”他对编辑说。

难以分清是马化腾激发了丁磊的战斗欲,还是易信重燃了他当年开发网易邮箱的激情,但这符合外界对他的期待。中国互联网最有影响力的前5人,丁磊一定占据一席。然而,这位少年成名者一度令人失望,最多诟病是:这5年,他从行业先锋变成了谨小慎微的保守派。

丁强烈的自尊心也导致他在每一种新品前考虑过多,他不接受自己出现判断失败。这导致网易看上去太慢了,尤其在移动终端来临时,一些高管选择出去创业。

网易CEO丁磊谈微信某功能:好比“五星级酒店楼下开的妓院”

网易CEO丁磊谈微信某功能:好比“五星级酒店楼下开的妓院”

2011年中国互联网大会

领袖这个词很奇怪

身处不同角度的人会对丁磊做出截然相反的评价:一些人认为他很抠门,北京早期有捷达和夏利两种出租车车型,丁规定只有够级别的高管才能够报销捷达出租车费,但没人敢坐,因为丁磊常打夏利;当丁磊看到上海公司摆着一台价值不菲的咖啡机,大为恼火,在得知是品牌赞助后,立刻转怒为喜。

另一些人则会赞扬丁的慷慨。网易高管李甬离开时,丁以100万的期权挽留,未果,坚持赠送期权表示感谢。1999年,为了融资,网易从广州搬到北京,丁磊出人意料地选择当时城内最贵的写字楼嘉里中心而不是中关村,“当年的中关村是骗子一条街,充斥着实用主义,而非创新和革命者。”

和善于营造企业文化的老板不同,丁磊对意识形态毫无兴趣。“‘领袖’这个词用得很奇怪。”他皱起眉头,“非得从一百个人里选排次序?我觉得每个人身上都有闪光点。”

丁磊非常喜欢讲述“网易公开课”的开发过程。一位他根本不认识的员工,走进他的办公室说:“老板,我看到国外有很好的公开课,你给我投10万块,我来做。”至今,网易公开课一共免费制作12000集课程,每年投入千万元。

真小人,非伪君子

丁磊今年42岁,少年得志,互联网给了他成功的机会。在电信局的工作帮助他比常人更早接触互联网技术,趁其在中国发轫时,通过邮箱和个人主页成为第一批互联网创业者。他26岁成立了网易,运气颇佳,在资本最热时借力上市纳斯达克,又得益中国网民的成倍增长,依靠游戏和短信度过2001年前后的互联网经济寒冬。自此,前途坦荡,32岁成为中国首富。

丁磊出生在浙江奉化一个普通的知识分子家庭,这里同时也是蒋介石的家乡,留存着传统的乡绅文化和新儒家精神的痕迹。在丁记忆中,父母最常说的是“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

除了反对丁磊离开体制,丁的父母几乎再没有干涉其他,他得以以非常纯粹的心态浸泡在网络技术中——他热爱技术,是中国最早一批熟练使用UNXI和LINUX系统的工程师,也是北京电信前100名用户之一。

丁磊的朋友、财经作家吴晓波接受《人物》采访时,概括丁:“一个互联网的信徒,一个为兴趣而工作的人。”

接受采访时,薛蛮子嫖娼正被热议,丁磊评价薛是一个“道貌岸然的人”,“过去和现在都经不起检点和推敲”。“他2000年前后在美国就有一桩证券欺诈罪,已经被判刑了。很多人不知道,以拿到薛蛮子的投资为荣。”

在接受《人物》3次采访中,他多次按捺不住,点评“xx是拿着卖白菜的钱,操着卖白粉的心”,“xx是伪君子”。他提醒编辑关掉录音,不透露名字:“我更喜欢真小人。”

丁磊剖析自己:“我性格直接,包容性差,所以只能给自己标一个真小人,而不是真君子。”他陷在沙发里,放松惬意,“但是坦荡荡很重要啊。”

网易CEO丁磊谈微信某功能:好比“五星级酒店楼下开的妓院”

网易CEO丁磊谈微信某功能:好比“五星级酒店楼下开的妓院”

江湖太乱

丁磊常居杭州,据一位他的朋友透露,他刻意远离是非,躲避有关部门的召见。2011年,曾有媒体报道他和马云、张朝阳、李彦宏坐在一起,参加国家互联网信息办公室举办的“网络文化建设的研讨班”,主题是共建共享健康网络文化。这篇报道的题目叫《受训的互联网领袖》。

《商业价值》主编张鹏说:“马云是个棱角非常圆融的人,在他身上你看不到任何你不喜欢的东西,他很阳光,不攻击别人,总忧国忧民,说大事;马化腾其实非常内敛,后来发现不行,开始沟通改变;丁磊不太像个生意人,时不时说出两句不像正经商人会说出的话。”

另一方面,在互联网界,丁磊与电信部门合作最多。网易的很多项目得到了广东省和浙江省的政府支持,财经作家吴晓波认为,不能将丁磊定义为躲避政府的人,“不过,他在分寸性上有把握,有独立的姿态。他不是一个与寻租者为伍的人。”

自由与散漫

北京深夏8月,一个周末的夜晚,《人物》编辑和丁磊初次见面。坐在北京街头常见的那种三个轮子的蹦蹦车里,丁磊熟练地跳下车,而后大摇大摆地穿梭在酒吧林立的三里屯街头。

至今为止,丁磊没有保镖、司机、秘书。即便结婚时,也没有听从妻子的建议穿正装。最昂贵的装扮是2000年去美国路演临时添置的两双皮鞋和一款劳力士手表。

丁磊的性格既是自由的也是散漫的。“有时,他说:‘你做得好,年底就给你一辆车。’我们就知道老板喝高了。”网易公关部何宽告诉编辑:“有次办活动,丁磊说要来。他很少出席发布会,所以我们通知了很多媒体。他前一天晚上才讲不来了。我说:‘老板,这个很重要,已经通知媒体了。’他说:‘你们帮我解决一下,我在杭州走不开。’”发布会“被迫”以视频连线的方式对丁磊进行提问。

2003年春节,方兴东和丁磊在杭州楼外楼喝茶。方希望丁磊扛起中国互联网大旗——彼时,首富头衔让丁磊处于社会沸点。“他没什么反应。”方回忆,聊了一些家常,大家散去,“我兴致勃勃找他,灰头土脸地走了。”过了不久,方得知,丁磊当上首富后做的第一件事情是换车,因为之前那辆太费油。

出来混的,迟早要还

丁磊最大的爱好是自驾,最近的一次出行让他颇感不快。站在一个只有20万人口的西北小镇上,他看到银行电子宣传栏跑马灯似的播放“存款103天利率4。65%”。“我突然想起他妈的这个城市居然没有一家书店和报刊亭。你觉得这个国家缺什么?”“缺钙。”他自问自答。

“你有信仰吗?”在网易食堂吃饭时,他突然问编辑。“没有。”“你以后会有的。”

“你有吗?”编辑追问。

“我不知道我的信仰,只知道《无间道》里的一句话:‘出来混的,迟早要还。’”

这种朴素的因果论同时也构成了他的一整套宿命论—“一命二运三风水四积德五读书”。他的经历中交织的偶然性与必然性让他念念不忘一句话: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考虑到现在“已经远超出年轻时的想象”,丁磊说自己很幸运。“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上班不用打卡,赚到钱,财务自由,不想干什么就不干什么。”

9月中,丁磊特意从杭州赶来,出席一对新婚夫妇的婚宴。聚会时刻,气氛融洽,烛光映出北京夜晚难得一见的星空,许久未见丁磊的老友称他“丁丁”,几个女孩调侃他的卷发“流氓会烫发,谁也挡不住”。

轮到丁磊致辞时,他举着红酒,对新郎说:“爱一个人,就要给她自由。”男人腼腆地笑了。丁又思索了几秒,意味深长地说:“婚姻就是,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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